臣和精锐官兵,缩在铁原不能动弹,而且粮食是真的不够吃了。等开春之后,林庆业再想平乱,得先自己解决军粮问题。
宋俊吉又开始弹劾:“大王,林庆业枉做元帅,平乱日久却无寸功,辜负了大王的信任。如今,南方的粮食被天兵阻住,若是春天还不能打通粮道,大王和百官都要活活饿死!”
林庆业还没反驳,宋时烈就怒斥道:“若非你从中作梗,林将军早就灭了西路乱贼!”
“我如何从中作梗了?你莫要含血喷人!”宋俊吉也怒吼起来。
双方的党羽纷纷加入,把国王李棩吵得脑壳疼。
李棩现在完全不信任文官,问林庆业:“老将军,今后该如何打仗?”
林庆业回答说:“大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必须说服天兵,把春川让出来,南方的粮食才能北运。只要粮草充足,臣保证半年之内消灭乱贼!”
李棩看向文官:“谁去说服天兵让出通道?”
郑太和回答:“大王,臣已经派出好几拨使者,但天使的条件有些苛刻。第一,不准封禁《大同集》。此书内容,有几篇是天朝皇帝亲自撰写,其余也是出自天朝重臣之手。我国封禁《大同集》,就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此言一出,互相内斗的几个派系,齐刷刷站出来反对。
就连全力支持林庆业打仗的宋时烈,都言辞强烈道:“大王,万万不可任由《大同集》传播。此书有大量邪论怪谈,《三原论》是亡国之论,《格位论》颠倒伦常,《分田论》更是要祸乱天下!”
李棩有些好奇,问道:“《大同集》都写了些什么?为何诸卿视其为洪水勐兽?”
宋时烈说道:“《三原论》曲解天命与天人感应,认为天下先有民,一国当以民为本。而君与臣,不过是民的保护者,并非是民的统治者。《格位论》颠倒伦常,混淆尊卑,认为男女贵贱皆人格平等,只是地位有所不同。格不配位之人,完全可以被推翻,一国之君也是如此。《分田论》更是滑天下之大稽,认为大地主剥割小民、掏空朝廷,大地主的土地应该分与百姓。”
“天朝皇帝,真的允许这些言论传播?有些话还是他自己说的?”李棩大受震撼。
“大王,此书必须禁绝,万万不可传播开来!”众臣齐声说道。
李棩也觉得不能传播,皱眉道:“天兵此次杀来,恐怕其余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就是我国封禁了《大同集》,惹得天朝皇帝不高兴了。可若不答应解禁此书,如何才能让天朝退兵呢?”
宋俊吉说:“恐怕得给更多好处。”
李棩问道:“进贡?”
宋俊吉摇头:“天朝不缺财货。”
“难道要割地献土?”李棩说道。
无人说话,谁都不敢先开这个口,否则事后容易被政敌弹劾。
郑太和作为领议政,也就是首辅,再次被李棩点名:“郑卿,你来说说。”
“不如割让北道,”郑太和硬着头皮说,“北道是我朝初年占领的,大山连绵,偏僻贫瘠,可以献给天朝。”
咸镜道此时还没分为咸镜北道和咸镜南道,但咸镜道的最东北的一角,被约定俗成的称为北道,其实就是咸镜北道的一部分。那里是朝鲜最穷的地方,也是朝鲜最喜欢征兵的地方。
就算被割让出去了,李棩也不会心疼,只是觉得有损自己威严,便想把失土的锅扔给群臣:“诸卿意下如何?”
还是没人回答,都不愿接这口锅。
李棩换个方式询问:“有谁反对的?”
大臣们依旧沉默,明显没人反对。
两班贵族的势力,全在中部和南部,北边被割走一块,他们是不会心疼的。
林庆业突然出声:“陛下,国土一寸也不能割让!”
李棩本来很器重林庆业,此时却觉得有些讨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完全让他下不来台啊!
因为林庆业的反对,此次讨论无法再进行。
南方的粮食,其实一直在北运,是走江原道的山区。但只能靠民夫背负,中途损耗极大,民夫自己就得吃一大半。
入冬之后,大雪封山,官府还让民夫运粮,冻死冻残者不知凡几。
越来越多的民夫逃亡,可君臣和军队却要吃饭,冬天还没过去,铁原的粮食就已经严重不足。
国王和大臣不能挨饿啊,不但不能挨饿,还得好吃好喝。那就只能苦一苦士兵,当兵的忍饥挨饿,精锐都给饿成了怨卒,最终在过年之前出现闹粮事件。
再这么下去,不用农民军杀来,朝鲜官兵精锐就要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