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点头,起身走到琴案前坐下。
红衣手指触琴之时,吕淮又说了一句:“君上面前,琴师可不要藏拙。”
红衣不卑不亢道:“自不会,也不敢。”
琴音响起,大殿一静,没有了其它乐声,琴音更显美妙。
一曲奏吧,万籁无声。
许久,众人才从琴音的余韵中出来。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公孙隰朋。
吕淮问:“此曲如何?”
公孙隰朋道:“极好。”
吕淮笑问:“比你四年前听到的如何?”
公孙隰朋摇头:“不如。”
此言一出,满殿群臣哗然。
吕淮眼中的笑意却更盛了,他转向红衣坊一众乐师道:“红衣坊的乐师今日可都在这里,一一试过便是。”
接下来,琴音纷呈,琴技有高有低,听得齐桓公直皱眉头。
最后一人扶过琴后,吕淮脸上露出胜利者笑容,他转向公孙隰朋道“公孙大人可还有话说?”
公孙隰朋沉默了片刻,心一横,道:“有!只有一点,只要吕大人能证明红衣坊的人确实都来了,否则,不仅你,红衣坊上下都在欺君!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欺君!”
“有道理。”
仿佛呓语一般的声音却令所有人心头一震,因为发出声音的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吕淮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脸上的笑容。
“你们继续。”
比起在内宫,齐桓公的声音随和的很多,但却没有人敢不放在心上。
因为这是国君的态度。
吕淮不得不再问红衣坊众乐师,这一次严厉了很多,不是他要这么问,而是国君要他这么问:“今日,红衣坊的乐师可都到齐了,如敢隐瞒……”
一系列威吓的话说出来,有人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有人眼里出现了恐惧,有人眼里出现了挣扎。
吕淮脸变了,他虽然威吓他们,但他并不是要这个结果。
很多人脸都变了。
“我说……”
这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闭嘴!”
红衣一瞬起身,如利剑出鞘,又一步来到那人跟前,抬手发声之人被拍飞出去。
在场无人不惊。
到这里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桓公下令:“拿下。”
左右涌出甲士无数,将红衣连同红衣坊一众乐师重重包围。
跪下求饶的是红衣坊的老人,起身反抗保护红衣的多是后来的孤儿。
“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是桓公的第二道君令。
一声轻叹,一道青影持剑而至,殿外甲士难阻她分毫,殿内甲士被她一人一剑凿穿。
管仲也是一惊,忙下令武将护驾。
唯齐桓公坐着没动,手里的酒爵也不曾放下。
清影落在红衣身边。
“先生!”
红衣泪如雨下。
“先生!”
“先生!”
一个个少年,一个个女孩都红了眼。
石矶轻轻说了声:“没事。”
宫外又涌进无数甲士,个个手持弓弩,少年,少女们想将石矶护在身后。
石矶却摇了摇头,她转身唤了一声:“小白。”
“当!”
酒爵落地,齐桓公一瞬起身:“阿姐,是你吗?”
年轻的国君声音已经颤抖。
“是我。”
“退下!都给我退下!”
年轻的国君再也顾不得其他,他跌跌撞撞从主位上跑下来,豁开挡在他前面的人,如那年那月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跌跌撞撞跑向自己的姐姐。
有人射出了箭,但箭没伤到人,因为有她在。
终于国君撕开了最后的障碍,见到了自己的姐姐。
“阿姐!”
他哭了,哭的像个孩子。
石矶抬手,帮他擦去眼泪,像小时候一样,说:“小白不哭。”
很多人都蒙了,但也有人知道内情,比如鲍叔牙,比如十四年前那个夜晚见过这个少女的将军甲士,他们认出了她,因为那一晚的记忆太深刻,一如今日。
还有熟悉齐宫内幕的贵族,他们猜到了这人是谁。
君上曾有一个同胞姐姐,便是先君襄公对这位也是讳莫如深,还有那座宫殿,就像齐宫之中的一处禁地。
有人知道原因,有人不知道,但现在他们都知道了,一人一剑入王宫如入无人之境。
绝世剑客!
他们只能想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