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身上的味道一直都是这样干净的,清冽的,就好像是清晨花瓣上的露珠,初闻时什么味道都没有,可是再闻时,就感觉越发的香甜,越发的特别。
她很喜欢,那种味道让她不自觉地就想靠近。
可是,她感觉现在的甘愿却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头。就好像透明的露珠里映上了一道浅浅的黑色的影子,不太明显,但却有些扎眼。
于是她担心地,就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甘愿?”
“……恩。”
甘愿是为了让她安心,才及时地应了一声。
努力地压制着心底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恨意,努力地克制着心底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戾气,就如同往常那般,温和而且耐心地应了她一声。
可是事实上,他现在的脑子里却糟乱得很。
尤其是一想起校主任拿着喷水枪去偷袭毫无防备的任幸时,尤其是一想到校主任因为任幸的疼痛而流露出快意时,他就恨。
而当那张流露出快意的脸同深植在记忆深处的某个阴影重合时,他就更恨。
同样的道貌岸然,同样的居高临下,同样的虚伪奸猾。
甚至记忆中的那张脸还充斥着嗜血的疯狂,记忆中的那个阴影还会发出阴狠的狂笑。
记忆中的那个黑影就那样癫狂地身处在一片腥红的血光之中,变态地享受着他此生最得意的战果!
可是当他再去细想时,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深埋在记忆深处中的那张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只记得他对着那道阴影的感觉,是无穷无尽的恨意,是滔天的恨意,是毁掉了他整个世界的那种恨意,尽管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恨意的来源和因由。
不过那一刻,他的那种恨意却顷刻之间全都落到了校主任的身上,顿时内心的深处就萌生出了一种嗜血的冲动,一种,近乎疯狂地,想要屠戮的冲动。
但当他将挑起脚下的棒子踢向她的脑袋时,他却还是近乎本能地收了力,否则很难说那一下子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可当他见到校主任的得寸进尺时,当他见到校主任就这样撇下了任幸转身离去时,他就发现他那一瞬的仁慈简直就有些多余。
拿着带强劲压力的水枪去偷袭人的脸,去伤人的眼睛,就算有什么后果也全都是她自找的。
但他更多的还是自责。
想着那好在只是校主任,而不是段鑫的人。想着击打在任幸脸上眼睛上的好在只是水柱,而不是子弹。
要不然……
那后果他简直都不敢想。
他终究还是太大意了,他就不该同意老幺离开,他就不该离开她的身边哪怕只是半步……
“放心吧,她的眼睛没事,上药处理一下就好了。”六奇恰好在这个时候安慰到。
可是,他看着坐在医务室床上一身狼狈的任幸,看着因为上药而难受得睫毛不停打颤的任幸,他就还是难免心疼的懊恼自责。
他一直都认为他能够完美地完成任何一项任务,可为什么就总是护不好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