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六章

不住。

    刘虎山也吓坏了，他没想到柳川釜底抽薪，给他来了这么狠辣的一招。

    “谁敢？谁敢……”

    刘虎山带着执法队，有气无力地倒退着，挥舞着兵器，却不敢动手。

    “管它娘的！跟着老子冲回红山城，去接妻儿老小啊！”

    一个壮汉军户挥舞着大刀，厉声叫道。

    他身后，数千军户兵士眼睛血红，嗷嗷叫着扑向了大门。

    刘虎山厉声命令：“军法队！给我杀~~~~”

    他回头一看。

    尼玛都跑了个精光，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

    刘虎山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些因为父母妻儿呼唤，而失去理智的大夏军户们纷纷推倒，踩踏在脚下。

    刘虎山双手抱头，不断发出惨嚎：“我￥@%%……！##！！”

    千军万马，狂奔而过。

    好不容易，这些大夏军户才跑光了，留下了一地鸡毛。

    孙胜小心翼翼，走了过来，查看刘虎山死了没有？

    他走到刘虎山面前，却看到了一副惨剧。

    刘虎山身上头上到处都是脚印，还有被人吐沫吐了一头，在地上嵌入地下烂泥之中，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大”字型，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指挥使？刘指挥使？”孙胜慌了神，推了两下刘虎山。

    刘虎山抬起头，脸上还有两个大大的泥巴脚印，俩眼血红，简直要瞪出来了。

    “柳川！我要杀了你！”

    他嚎叫着……

    孙胜转头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军营，再看看远处，发现刘虎山原来的军队，早已狼奔豕突，一溜烟地都跑到了红山城中，投奔柳川去了。

    转眼之间，刘虎山就从手握重兵、拥兵自重的军阀，变成了光杆司令一枚。

    所谓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他之前威风凛凛，怒怼郡尹，甚至不把五省总督柳川放在眼中，为毛？

    还不是手握兵权？加上长公主保护，认定柳川不敢将他怎么样？

    可是，这一转眼，他就跌落凡尘，变成了满脸烂泥的光杆司令一枚。

    刘虎山愤怒了。

    好在他在红山军中苦心经营多年，倒也不至于跑得一个不剩。总的来说，跑了一万人，还剩下5千多对他死心塌地的，还在坚持着。

    刘虎山愤怒之余，看到空空荡荡的营地，突然感到一阵心虚。

    他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怕是柳川早已知道了。之所以对他客气，还是不想引起大夏军队内讧。

    而如今他的部队，大部分跑到了柳川手中，柳川拥有的兵力，瞬间增加到了16000，他手中这区区5千人，立即显得不够分量了。

    何去何从？

    刘虎山一阵惊恐，紧紧抓住孙胜的手：“孙公子，你可要跟我站在一起啊。令尊大人有什么好主意么？”

    孙胜用力翻了个白眼。

    你妹的，刚才你那么趾高气昂，神气劲头哪里去了？

    但如今他确实跟刘虎山是一根绳上蚂蚱。刘虎山出了事，他也难逃一劫。

    孙胜点点头：“我去问问我爹。”

    刘虎山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勒令军营关闭大门，严防死守，千万不能让柳川再勾引走兵将了，然后一溜烟跑到了距离百里的一处僻静村镇。

    这处偏僻的村镇，表面上看着平静，但仔细去看，处处都有玄机。

    这里有大量武孔有力、太阳穴鼓鼓、眼中精芒四射的高手，正在暗处不断监视、巡逻。任何不认识的人出现在周围，都会被高手盯上。

    刘虎山和孙胜当然是例外，两人一溜烟冲了进去。

    但两人不知道的是，自从他们立刻军营，就被人盯上了。

    狄亚杰。

    狄亚杰高来高去，一直在暗中观察刘虎山和孙胜。

    这两个货色，居然没发现。

    要不是柳川勒令狄亚杰，刘虎山孙胜只是跳梁小丑，幕后还有黑手真凶，不要打草惊蛇，狄亚杰只需要一个百步飞剑，就能了断两人。

    “爹！”孙胜大呼小叫，急匆匆直奔一座大宅子的中庭。

    “叫什么叫？”一个威严的中年人喝道。

    此人，正是多时不见、被柳川踢回老家的孙德全！

    他居然也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红山，可见这红山背后的水到底多深。

    “爹”孙胜跑到孙德全面前，苦着脸道：“柳川太狡猾了，他用了计策，将刘指挥使麾下的明军，勾走了一万多！”

    “我已经听说了。”孙德全不屑冷笑一声，看了一眼满脸黑脚印的刘虎山，心说长公主怎么找了这么个废物来红山坐镇？除了糊涂就是凶残，没有别的本事。

    “进来，坐吧。”

    孙德全对两人道。

    三人落座。

    那刘虎山忍不住了，急忙道：“孙大人，事到如今，长公主总该有个主意啊。下官该如何应对？还请孙大人教我。”

    原来，孙德全是代表长公主，前来红山坐镇！

    事实上，他没有回去太久，就接到了长公主的命令，让他去西南红山，帮助长公主坐镇，同时掠夺金银财宝。

    孙德全一想，自己儿子就在红山发配，去了也能与儿子会合，还能帮长公主做事。

    孙德全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直奔红山。

    他也确实不负长公主重望，几个月下来，帮助长公主弄到了几百万银子。

    但刘云胜的死，让事情一下子失控了。

    “你不该借刀杀人，弄死刘云胜，更不该丢掉红山城！”孙德全冷冷对刘虎山喝道：“刘云胜不死，柳川就不可能来。我们就可以在红山闷头发大财。”

    刘虎山苦笑道：“他已经发现了我与长公主的交易，怎么可能不灭口？”

    孙德全冷笑一声：“你分明是与他素有仇恨，只是借刀杀人而已。”

    他一摆手：“我对你与刘云胜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已经死了，但如今我们要团结一致，对付柳川！”

    孙德全淡淡道：“西南，对于长公主同样重要。长公主需要西南的金银，支撑她的大计。而奸贼柳川来到西南，给了我们更好的机会。眼下刘虎山你虽然被奸贼柳川整得不人不鬼，但要挺住，给奸贼柳川找麻烦才行！”

    刘虎山气得嘴歪眼斜：“我怎么被柳川整得不人不鬼？这孙德全都是什么话？”

    孙胜忍不住道：“爹。刘指挥使只剩下5000多人，还怎么跟柳川对抗？万一柳川来硬的，派出郑邸。刘指挥使肯定会被打成渣，不是对手啊。”

    刘虎山内心再承受一万吨伤害。

    什么叫被打成渣？还肯定？你到底是哪边的？

    哼！郑邸杀过来，我刘虎山立马……转身就跑！

    孙德全叹息一声：“柳川也有他的难处。他现在虽然连下两招妙棋，收拢了红山的兵力，达到了一万多，也不够平叛的。他此时很可能会怀柔政策，笼络刘虎山，而不会与刘虎山翻脸……刘虎山你要继续想办法，给柳川捣乱。至于胡均那边……”

    正在高处窃听的狄亚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长公主的代表孙德全，居然还能指挥胡均？

    这……

    这背后的事实，太可怕了。

    孙德全淡淡道：“胡均那边，与我长公主只是相互利用关系。前一段时间，他占据红山，狂傲地没边，还威胁要将他与长公主的关系公之于众。甚至不顾我的反对，僭越称帝，惹怒了女帝，简直自己作死！不过，柳川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后，他现在逃回大山，总算是清醒多了，跟我交流也客气多了。我们能施加更大的影响。长公主的指示，是让胡均盘踞不出，统帅红藏积攒实力，给柳川捣乱。奸贼柳川在红山久战无功，女帝必然要撤换他，长公主就好上位。到那时胡均就可以去死了。”

    孙胜也冷笑道：“胡均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一群拿着竹矛毒箭的土著而已，还想做皇帝？要不是我们通过大夏权贵，一直给他走私军火，他能打赢大夏正规军，攻陷红山？”

    狄亚杰越听越是心惊。

    胡均，居然跟长公主也有勾连？

    他的军火，居然是大夏权贵提供的？

    这红山的叛乱，实在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孙德全站起来道：“总之一句话，刘虎山你要死乞白赖，给柳川找麻烦，并不能泄露长公主的秘密。而本人则负责居中协调，胡均那边才是关键。红山一日不平，奸贼柳川就一日不能回京。本人要让红山成为奸贼柳川的埋骨之地！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响起，显得十分怨毒。

    狄亚杰笑地冷静，一闪而没。

    他要第一时间，将这惊人的消息传回给柳川。

    “什么？长公主？权贵？都牵扯进胡均的反叛之中？”许兴运听完了狄亚杰的禀告，惊愕地豁然站起，失声叫道。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柳川。

    柳川却一副整好以暇，“早已猜到”的从容表情。

    不光是许兴运，陆权、郑邸、戚夫人等柳川下属，都一脸震惊。

    许兴运不信道：“为何？她已经是大夏长公主，何苦冒违反国法、对抗朝廷的风险，去支持一个逆贼土司？难道她不知道，一旦此事东窗事发，她必死无疑？”

    “贪婪”柳川整好以暇道：“所谓利令智昏。长公主，也需要钱，大量的钱，才能维持她的长公主党。没有足够的好处，就算她是长公主，也做不了太多事。而长公主，很显然不想只是老老实实。”

    许兴运越听越是害怕。

    柳川说的这些话，在别处是绝对没人敢说的。只要被大夏将士听到，肯定是诏狱度过余生。

    “长公主只是为了私挖银矿，就要胡均攻破红山城？这动静也太大了。”许兴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长公主当然不至于那么傻逼。”柳川闭上眼睛冷笑道：“她跟胡均只是相互利用关系。胡均实力够强了，就不想当走狗了，他撇开长公主，攻破了红山城，僭越称帝，更是大大违逆了长公主的意思。等于那时，长公主喂养的胡均这条走狗，已经彻底失控了，反噬主人了。只是我们到了，将胡均打回原形，他重新与长公主勾结，试图换取长公主的暗中支持。两股势力重新沆瀣一气。”

    许兴运终于死心了。

    许兴运也曾经是清流直臣中的一员，但如今他跟着柳川，在历史真相的路上越走越远，已经没法闭着眼，装作看不到长公主的龌蹉肮脏了。

    “我要上书！我要弹劾长公主！”许兴运正直癌发作，愤然站起。

    “弹劾？”柳川睁开一只眼睛，似笑非笑道：“女帝，只有一个姑姑。你许兴运将长公主的恶劣罪行，弄得天下皆知，想要干嘛？是想动摇大夏朝国本？”

    许兴运愣住了。

    他那只有孔孟之道的憨直脑子中，想不出这个复杂问题的答案。

    这几乎是无解的。

    “怎么会这样？”许兴运失神地喃喃道。

    柳川淡淡撇了一眼许兴运：“许兴运，如今你知道，这世界上不是只有黑和白了吧？很多的事情，都是没有是非的。不然，以刘云胜对此事的了解之深，你觉得他为何不在给女帝的绝命奏折上，公开长公主的罪行呢？而宁愿全家自杀，为此事负责呢？”

    许兴运一身冰冷：“他，他是，想要替长公主掩盖此事？”

    “对！”柳川叹息一声：“可怜的刘云胜，即使被长公主出卖，被逼全家自杀，最后时刻也要为我大夏全局考虑。在绝命奏折上绝口不提长公主。因为他知道，长公主地位太高了，无法取代，以至于不能动，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那我们还在这里干嘛？”许兴运有点三观崩了，绝望道：“既然长公主不能被废，也无法惩罚，我们还不如收拾行装，早点回京。”

    柳川冷笑一声：“不能被废，不代表她不能被罚！这红山乃是大夏的疆土，不是他朱载垕的私人财产。大夏江山社稷，是属于全体大夏人，以及后世千秋万代的。更不是属于长公主的！我们在这里，不为长公主，而是为了大夏的江山社稷！为了大夏的千秋万代！”

    他负手而立，众人感到柳川的身姿，从未如此高大。

    柳川攻击长公主说的话，已经大大超过了君臣之礼，甚至可以说是狂悖犯上，但此时此刻，就连许兴运也不觉得他说得有错。

    许兴运、郑邸等的目光重现坚定起来。

    是啊。

    这红山十万大山，是大夏的！

    这里生活的几百万各族人民，同样是大夏子民！

    我们为的是大夏，而不是为了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