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到宠爱,以往自己总幻想能时时陪在主人身边,如今朝思暮想之事就要成真,好像饮下了一大口蜜水下肚,心里不住地开着花,全身都泛起甜滋滋的味儿来。
桑梓瞥见他的小动作,暗暗发笑,直接反手握住了他乱动的手掌,让十根手指细细贴合。
“还不知小恩公贵姓?”
小文竹呐呐道:“我长于山野,还没有名字,主人给我起一个好了。”
少年清俊修长,绣着文竹小样的衣物很是衬人,桑梓稍加思索道:“上古以云纹绘旗,所谓飒然绚霓如云旗,日后就叫你云旗,好不好?”
此言一出,连她自己都愣了愣,这番说辞莫名太过熟悉,熟悉到她张口便说了出来。
云旗的名字所意为何自己从未细问,却怎么好似听说过一般……
小文竹倒没留意到她的走神,对这姓名十分欢喜,双眼愈发晶亮道:“好听!那,那主人有名字吗?我也想知晓。”
“桑梓,”她回过神来,轻声道:“桑梓所在,心安故土。我名唤桑梓。”
***
东宫自此便添了个伶俐讨喜的小宦官,每日也不用做活,只在内殿陪着他的小主人办公喝茶。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腊月廿六,朝廷上下皆开始休沐,庆祝年节。
东宫终于没了小山一样的奏本,云旗瞧着比桑梓还要欢喜,天未亮便跟着几个宦官跑殿外忙活去了。
桑梓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后洗漱一番,便站端了壶清茶,站在窗边看云旗踩着小凳往上挂灯笼。
少年神情专注,灯笼透出来的光亮将他侧脸晕红,眉眼都朦胧起来,煞是好看。
他把灯笼上的丝线绕在钉上,细细打了结,接着跳下凳子欣赏地瞧来瞧去。
“咱们云旗真能干。”桑梓倚在窗舷笑看他。
云旗瞧见她后整张脸都生动起来,蹦蹦跳跳跑到她身边,笑嘻嘻道:“主人,你醒啦!”
“嗯。”桑梓摸了摸他的脑袋,“宫里过节诸事繁琐,你不必太累,待在内殿就好。”
“可我听殿外的梧桐树爷爷说,过年要把家里弄得漂漂亮亮的。”云旗满脸期待,“我在打扮我们的家呢,不累!”
少年说这话时神色单纯而温暖,美好得不染半分俗气。他不知何为名利权谋,只觉得这东宫仅是他们安稳的小家罢了。
桑梓心底微软,为他理了理额边的碎发。
一丝凉意点在鼻尖,少年疑惑地抬头,便见天际飘起了细雪。
“哇,主人快看,下雪啦!”
柳絮般的飞雪纷扬下来,轻柔洁白,像儿时细软的梦境。
少年撒欢地在庭院里飞奔,雪花不停地贴落在他的发间、衣上,其他的侍从也兴奋地小声交谈起来。
桑梓套上衣物,在殿内取了个狐裘出来将云旗裹住,给他清了清发上的积雪,扣上帽子。
少年乖巧地任她动作,睁大湿润的凤眼,嘴上不停道:“主人,我们去赏雪罢,以前都没人陪我一起看……”
桑梓从袖中取出个糖块,剥开油纸,塞进那张张张合合的嘴里。
“……唔唔,这是什么呀?”
“饴糖,百姓过春节会给小孩吃的东西。”
桑梓浅笑,拉住少年的手开始慢悠悠往外走。
“我不是小孩,”云旗砸吧着甜滋滋的糖味,有些不服气道:“我都活了一千岁啦,一千岁,很厉害的!”
“嗯嗯。”桑梓敷衍地应了,侧过脸笑看他,“走罢,带你赏雪。”
少年同她对视片刻,脸颊飞粉,突然呐呐道:“他们说人都怕妖,主人你……真的不怕我吗?”
桑梓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目光坦然:“不怕,我信这世间不论人妖都有好坏。咱们云旗好看又纯然,定是个心善的小妖怪。”
主人她说我好看……
云旗的脸蛋更红了,没被拉住的那只手在狐裘里摆来摆去,心里炸起了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