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端木纭不由嘴角上翘,眉眼弯弯。端木绯一脸乖巧地亲自给端木宪上茶:“祖父,我给您泡了茶。”
“乖!”端木宪笑眯眯接过茶,心里是那个妥帖,美滋滋的。小孙女的茶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喝上的。
多少人羡慕他有个这么聪明乖巧的孙女啊!
端木宪心情不错,端木纭却是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她又想起了嫁妆的事,说道:“祖父,昨天陈管事回来了,我给蓁蓁准备的三车东西被一伙盗匪,劫走了……”
端木纭把东西是怎么被劫走,车队中死伤了几人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跟端木宪说了。
端木宪听着又惊又怒,气得差点没拍案而起,但又怕吓着了两个孙女,定了定神后,安抚两个丫头:“纭姐儿,四丫头,别急。这些嫁妆银子,祖父给你补了。反正离四丫头及笄还有一年多呢,再慢慢准备就是了。”
端木纭的眼睛登时亮了,精神一振,“多谢祖父。”祖父真好!
端木纭唇角弯起,一双柳叶眼明亮得好似夏日的太阳,其中弥漫着浓浓的欢喜,连这原本略显昏暗的屋子都仿佛都亮了一些。
端木宪看着她,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对于大孙女这种崇敬的眼神十分受用。
他笑呵呵地说道:“虽说长姐如母,纭姐儿,你也别事事都太操心了,你妹妹还有我这个祖父呢!”
端木绯在一旁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呱呱!”
窗外突然传来了小八哥嘹亮的叫声,似乎也在附和着。
端木宪下意识地往窗外的那只八哥望了一眼,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听到这熟悉的鸟叫声了。哎,看来他这段时间真是太少回府了。
端木宪在心里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端起了茶盅,陶醉地嗅了嗅茶香,嘴唇凑到杯缘,正要饮茶,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老太爷。”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进来,对着端木宪屈膝禀道,“游大人刚刚来了,说要见您。”
“……”端木宪皱了皱眉,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盅,心里叹气:游君集这厮有什么话方才在文华殿怎么不早点说呢!自己这才刚刚回府,连口茶都还没吃呢,他又找上门来了!
哎!真真是首辅难为!命真是苦啊!
端木宪眉头紧皱,遗憾地看了一眼端木绯亲手泡的茶,只能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纭姐儿,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端木宪叮嘱了一句,就走了,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让大管家开他的私库给大孙女找些药材补品。
“祖父慢走。”
端木绯把端木宪送到了屋子口,外面的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天空中一片浓浓的灰蓝色,夜幕即将降临。
庭院里已经点起了一盏盏大红灯笼,如点点萤火般照亮四周,一个婆子提着一个灯笼走在前面给端木宪引路。
端木宪去了朝晖厅,游君集已经在厅里等着他了,角落里的四盏八角宫灯把厅堂照得亮如白昼。
游君集揉了揉眉心,脸上掩不住的疲惫。
最近这段时日,端木宪这首辅忙,游君集这吏部尚书也忙,这段时日,他们这些内阁大臣每天基本上连三个时辰都睡不上。
游君集也没心情和端木宪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端木兄,你可知道京里的百花楼在一个时辰前被锦衣卫指挥使带人给抄了?”
端木宪在游君集的身旁坐下了,摇了摇头,问道:“怎么回事?”
锦衣卫这是在干什么,莫名其妙地,抄什么青楼啊?
“我还指望你消息够灵通呢。”游君集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锦衣卫是为了什么,所以才会匆匆过来,想找端木宪探探口风,没想到这老狐狸还什么也不知道。
没人说话时,厅堂里静悄悄的,外面隐约有轻微的虫鸣声传来,时隐时现,衬得这厅堂更安静了。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隐约猜到也许这件事与岑隐有关,毕竟朝堂上下谁不知道锦衣卫就跟东厂一样只听命于岑隐。
问题是,这百花楼不就是一间普通的青楼吗?!它怎么就惊动了岑隐和锦衣卫呢?!
“端木兄,”游君集沉吟着提议道,“那……不如让人去那边看看如何?”
游君集眯了眯眼,难掩神色间的凝重与不安。
自打皇帝病重后,一方面朝堂政事在司礼监的主导下算是井然有序,但是另一方面,皇帝是朝堂的支柱,皇帝倒下了,这朝堂看似平静,其实暗潮汹涌,不知何时会爆发一场风暴。
端木宪点了点头,把长随招了进来,吩咐道:“端义,你去百花楼看看。”
“是,老太爷。”端义连忙领命而去。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如墨似黛,夜空中繁星密布,京城中的街道上大都是空荡荡的,看似宁静,而又暗潮涌动。
锦衣卫突然去抄青楼,引来京中不少人的关注,最近京里形势复杂,这些府邸不知道锦衣卫想干什么,心中就难免诸多揣测,因此即便此刻是宵禁时间,还是有不少府邸都悄悄派人去百花楼探查情况。
一更天了,京城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与宁静中,但百花楼所在的如锦街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热闹喧哗。
其中最“热闹”的大概就是百花楼了。
百花楼的大门口守着两个面目森冷的锦衣卫,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只能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张望里面的情形。
一楼大堂里,随处可见衣衫不整、形容狼藉的男男女女或站或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熏香味。
这些女子自然都是百花楼的姑娘,身上披着半透明的纱衣,妩媚妖娆,只是此刻一个个都是花容失色,那些客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有的气愤,有的忐忑,有的惊疑,有的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了堂中的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以及他身旁的几个锦衣卫,虽然不满,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程训离慢慢地喝着酒水,国字脸上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冷笑。
“放开本……放肆,你敢对我动手!”
二楼的方向传来一个粗嘎愤怒的男音,跟着是一阵凌乱的下楼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四十几岁、中等身高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暗八仙纹锦袍,皮肤白皙,下颔留着山羊胡,头发凌乱,领口微微敞开着,看来狼狈不堪。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胆敢对我无礼,真是不知死活!”中年男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下了楼。
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锦衣卫,也都“蹬蹬蹬”地下了楼。
程训离闻声朝那中年男子望去,嘴角翘得更高了,眸子里寒芒四射。
中年男子下楼后,目光环视了半圈,立刻就看到了坐在堂中的程训离,面黑如锅底。
他昂首阔步地走到程训离跟前,指着对方的鼻子斥道:“程指挥使,你无缘无故地带人跑来这里闹事是什么意思?还敢对本……我如此无礼!”
他气得脸色铁青,青筋暴起,只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