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的衣领:“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老胡叹了口气:“你忘了?东厂和锦衣卫同为君父的家奴。一口气杀了锦衣卫一百多号人,还杀了锦衣卫的抄家官儿。如果没有先皇的默许,吕芳有这个胆子么?”
贺六惊道:“你是说,先皇当时偏袒严党,打压夏党。故意纵容、默许吕芳做下那鬼宅阴兵案,保护严党干将黄守功?”
老胡点点头:“是的。这也是我瞒了你数十年的原因!鬼宅阴兵案的真正凶手,有可能就是先皇本人啊!你若是一时头脑发热,想报父仇、妻仇,去找先皇的茬儿。。。你还有命么?如今先皇驾崩了,我才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贺六站起身,发狂似的来回踱着步子:“杀父之仇!杀妻之仇!我定要吕芳血债血偿!他现在万年吉壤守灵,无职无权。看我不将他碎尸万段!”
老胡道:“吕芳现在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若非要找他报仇,我也不拦你。凭你今时今日的权势,杀他如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就在此时,有人敲响了院门。来的人是百户李伯风。
李伯风朝着贺六一拱手:“六爷。我可找到您了!今天下晌万年吉壤传来消息,吕芳服毒自尽了!”
“什么!”贺六愕然。
李伯风道:“六爷,其实这事儿也合情理。吕芳当权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因为有先皇的庇佑,他才可以独善其身。而今先皇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找他复仇!横竖是个死,他还不如给自己来个痛快呢!”
贺六沉默良久,猛然开口问李伯风:“吕芳的尸体现在何处?”
李伯风道:“埋在了万年吉壤往南十里处的一片坟地里。”
贺六道:“替我办件事。去把吕芳的尸首刨出来,喂野狗也好,喂乌鸦也罢。总之不能让他留全尸!”
李伯风一愣:“啊?”
贺六怒道:“怎么?难道你要违背北镇抚使的命令么?”
李伯风拱手:“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贺六坐到老胡身边:“老胡。几十年的心愿终于了结了。按理说,吕芳和先皇都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老胡抿了口酒:“人都是贱骨头。心里得有个念想才能活下去。你这几十年以来,心头最大的念想就是查清鬼宅阴兵案的真相,呵,现在查清了,自然觉得缺了点什么。”
贺六道:“老胡,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该找个新的念想了?”
老胡道:“这念想不难找。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想,锦衣卫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它存在的意义,不应该是为皇上做一条咬人的恶狗。而应该是惩奸除恶,造福百姓。大明朝让先皇折腾的几近崩溃。如今新皇上登基,万象更新。听你所言,皇上好像有个明君的样子。既然国有明君,你就该好好辅佐他。给天下苍生谋福。做胡宗宪、杨炼那样的人。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啊。”
贺六沉思良久:“老胡,你说的对。既然穿着飞鱼服,就该为百姓做些好事。都说皇帝是锦衣卫的君父,其实,老百姓才是锦衣卫真正的衣食父母啊。”
老胡又道:“明日皇上登基大典,咱们都要去。赶紧回去睡吧。”
贺六道:“老胡,还有一事。皇上任命了清流派官员刘守有做锦衣卫指挥使,又在指挥使上设左都督,把左都督之职委给了朱希孝。”
老胡笑了笑:“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皇上潜邸时,你虽与他交好,可毕竟隔了一层纱。朱希孝为他掌管右春坊多年,他才是当今皇上真正的心腹。至于刘守有么,我看是皇上在拿着他堵朝臣的嘴——看,我任用清流做锦衣卫指挥使,你们不能再说皇帝以家奴治天下了吧?”
贺六劝慰自己道:“其实没坐上锦衣卫指挥使,未尝不是件好事。从祖师爷毛骧算起,历任指挥使有几个是得善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