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盛道:“是啊上差。年初,他的确只有六万亩土地。可今年桃花汛,荆州江道两岸的百姓,有不少都受了水灾。他趁着这场水灾,用贱价,将江道两岸的两万亩好田全部兼并在自己的名下!如今,荆州的地,一半儿是富豪乡绅的,一半儿是辽王的。整个荆州府的穷苦百姓,几乎全成了他们的佃农!”
贺六闻言,愤怒的将茶碗摔在地上!他大怒道:“地都成了辽王和富户们的。老百姓成了他们的佃农。说佃农是好听的,其实就是农奴!其心可诛!其爵可夺!其人可杀!”
穆盛将账册放在贺六的手边:“上差。辽王着实该死!知府魏尚勋与辽王勾结,亦该死!我愿助您一臂之力,为百姓除害!为朝廷除掉辽王、魏知府这两个祸害!”
贺六冷笑一声:“别说的那么好听。又是为百姓,又是为朝廷的。你不就是想当荆州知府么?事成之后,我就赏你个从四品官儿当当!”
穆盛叩首:“谢上差,不,谢六爷恩典!下官告退。”
穆盛转身刚要离去,忽然他又转过头来,对贺六说道:“还有个事儿,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六道:“有了这本账册做投名状,你我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
穆盛拱手道:“张首辅的祖父,乃是辽王所杀!”
贺六道:“穆盛,你不要信口开河!张先生贵为首辅,他祖上六代人的备档,都存在锦衣卫档房呢!他的祖父张镇,是辽王府护卫。这我早就知道。可备档上,明明记载张镇是因公殉职。”
穆盛道:“敢问六爷,备档上张镇的死因,是谁查的?”
贺六愕然:“倒没有谁查。是张先生当初自己说的。”
穆盛道:“这就对了!家丑不可外扬。辽王气量狭小。打小就妒忌张首辅的神童、才子之名。三十年前,他承袭王爵。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张首辅的祖父泄愤!隆冬腊月,辽王在王府花园的池塘里放了一尾锦鲤。让六十岁的张镇脱光了衣服,跳进池塘捞锦鲤。张镇在池塘里受了半天冻,回了家,就高热不退,一命呜呼!”
贺六拿起茶盅:“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穆盛走后,贺六疑虑重重。
张居正跟辽王有杀祖之仇?
丈量辽王田亩,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张居正当初为何要交给金寿生这样一个嫩货来办?真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怕,不等于斗得过!一头矮小的牛犊,再不怕老虎,最终也难逃虎口。张居正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贺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金寿生被杀,或许跟张居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横竖户部派来丈量田亩的人被人暗害了,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是辽王所为!
张居正凭此案,可以名正言顺的查办辽王,一箭双雕!既能打压那些反对新政的藩王、贵胄。又能报祖仇。何乐而不为?
贺六叹了声:“唉,或许,我贺六又被人当刀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