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簪子被程柔拔了出来,她一边将簪子朝着她的夫君靠近,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那里,曾经到来过三个孩子,却通通死去了,最近的一个,距离现在不过半个月,是崔比一脚踢掉的。
他不在意程柔腹中的孩子,崔氏族人也不在意,因为程家承诺会再嫁一个嫡女过来,可程柔知道,程家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她继母所出的那个女儿,失了贞。
她神色中闪现出一抹复杂,然后又很快敛去,反正她也不在意这几个孩子,她也不愿意继承了她与崔比血脉的孩子来到这世上,所以,去就去了吧。
她动作生疏却又速度十分快的塞住崔比的嘴,将簪子抵在崔比的心上,然后一下一下的刺进他的心脏。
殷红而又粘稠的血流了出来,她握着簪子的手不停的在发抖,杀死一个人,没那么容易,至少,刺进一个人的心脏,需要足够的力道与了解。
崔比眼睛睁的死大,犹如曝尸池塘的鱼,几声急促的嗬嗬声之后,他就再没了声息。
她也想要好好地折磨崔比一阵的,可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不希望因为一些小小的意外让崔比能够顺利的活下去。
现在,屋舍内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人的,是泼妇厉鬼,他的名字叫做郑会。
刚刚在饮酒的时候,他因为痴迷于程柔温婉的容颜,没有饮下去太多,这也让他现在保住了一定的清醒。
他瑟瑟发抖的躲在一个角落里,在看到那青色的裙摆时,他浑身的抖动更剧烈。
感觉到抵在他脖颈的簪子时,他便拼了命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涕泗横流的脸:“阿柔姊姊,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他刚刚在行散行的飘飘欲仙的时候,也曾试图轻薄程柔,在对上程柔依然温柔的眼睛时,才悻悻然的收回了手。
此时,他顺势抱住了程柔的腿,一下一下的摇动着,将满脸的鼻涕眼泪抹到了她的脚上:“阿柔姊姊,你忘记了吗,当时你将我从山里的陷阱里找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今后一定会报答你。
在云家,我落入水潭的时候,也是你第一个发现,唤了人来救我,我也说过这等恩情必不会忘。
在雾虚观里,我遇到了刺客,你替我挡过了致命的一刀,我更是说过,来日必娶你为妻,今生今世决不相负,阿柔姊姊,你都忘了吗?”
他的声音极为的虚弱,却偏偏唱出了动情的味道,让程柔不禁露出妍丽而又寒凉的微笑:“是啊,在山里我救了你,可过了许久,我才知道,你将布置陷阱的猎人连带着他们的亲眷全部杀了,在云家,你表面上不曾责怪云家的人,却在暗地里糟蹋了云家一个女郎的清白,逼得她自尽,在雾虚观里,我为你挡了一刀,所以在我要逃的时候,第一个发现的你通知了崔家与程家的人。”
说到这里,她摸了摸郑会突然僵住的头,略带遗憾的说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救下你呢?”
在她出嫁之前,她有限的那几次出门都遇到了郑会,还救了他三次,何其可悲啊。
郑会全身都已经僵住了,他感觉到程柔的失神,眼中骤然的闪过一道凶厉的光,然后,猛地反扑,他压在虚弱无力的程柔身上,然后语气阴邪的说道:“可惜啊,阿柔姊姊,我还是活了下来,还来到了你身边。”
他紧紧地攥住程柔握着簪子的手,眼中凶光大盛,他颤颤巍巍的覆上程柔的眼皮,想要将它合上:“我想你已经想了很久了呢,阿柔姊姊……”
“你放心去死吧,来世,来世我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嫁人,来世,我会明媒正娶的将你娶进门,来世,我必不负你,阿柔姊姊……”
他感觉到程柔抵抗的力道越来越小,好像已经认命,他那张阴邪的脸上,就露出一抹有些失神,又有些憧憬的笑容。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然后,在达到最终的极限之后,他猛然的发出一道尖利的痛哼,剧烈的痛苦传来,他感觉肚子被捅穿。
一个冰凉的物体狠狠在里面搅了一圈,然后,一只微凉的手便顺着簪子破开的口子伸了进去,狠狠的搅动。
在手抽出来的时候,郑会看着神情依然优雅又恬淡的程柔,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个时候,程柔才在廊柱下飘下来的丝绸上擦了擦手,她终于露出了冰冷的一面。
那双素来柔和的眼睛仿若镜面,清清楚楚的倒映着郑会丑陋的影子:“嗤。”
她不屑的笑:“谁心慕过你,郑会,你太自大,这上百世家中,能真正被我看上眼的人又有多少,你,又算得了什么?就凭你,也有资格说负我,我程汐柔,从来不屑于去倾慕你这种自视甚高却又丑陋至极的人。”
她随意的笑,笑容中终于透露出一丝轻松:“终于杀了你啊,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打败她的,从来都不是程家的漠视,也不是崔比的欺辱,更不是郑会的恩将仇报。
真正打败她的,是近千年来无法改变的泱泱大势,是如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深刻在人族发展中的定律,是来自于对命运看得太清的悲哀。
她想要真正的走出去,想要拥有独立站在这片天空之下的力量,可她没有,她的几次尝试都被人阻止,最后,她只能放弃。
她想要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一个被当做生育工具的,始终处在工具地位的,被区分出来的‘女人’!
可她一直失败了,所以,也自暴自弃了,那三个死掉的胎儿,就是明证,早在她出嫁之前,就已经有了决定,她不愿意生下不能传承她意志的孩子!
在绝望到疯之前,她也曾试过站出来,去反抗这世界,可她知道,同样无用。
站出来的人,只是靶子,出来支持她的人会被无情的打落,而反对她的人,却会被认可,并给予好处,以这种好处,来告诉人们,只有顺从于他们,才是正确的选择。
一个大棒,一个甜枣,就这样,一代一代的被分出来的‘人’就这样被驯服着,从内部就开始分裂,而那些手腕高超的人,却能站在云端上高高的俯视着云下的厮杀,并道一句:“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