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的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咽了泡口水:“难道胡总督的方略是错的,拖下去对倭寇才是有利的吗?”
陆炳的眼中冷冷的寒芒一闪:“我是锦衣卫总指挥,按说这些军国之事不应该由我过问,但倭乱以来,我也多次参与了平定倭寇之事,就是胡宗宪之前的几任总督,如朱纨等人,我都跟他们有过共事,这些文官向来只是想在自己的任上不出事,只要不影响东南的税赋,不让皇上在这里多投钱,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也正是基于这种心理,所以历任东南的督抚,对于海贼也只是采用安抚的办法,在汪直之前,就有过许多大海盗了,比如那个汪直的同乡许栋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汪直这一代开始勾结起了东洋人,这才会形成比以前猖獗百倍的倭乱。”
“这十几年下来,汪直的势力如同滚雪球一般地迅速膨胀,我亲历了历次的平倭,深知这一点,以前汪直只是带着东洋人来打打劫,抢几个沿海城镇罢了,可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海上帝国,一旦把陈思盼给吞并掉,那在海上就是无敌的存在,到时候他想要的,可就不仅仅开海禁这么简单的事了,没准就要向朝廷要官要地盘,堂而皇之地形成割据,甚至要爵位都不是不可能。”
天狼倒吸一口冷气:“此话当真?汪直当不至于有如此野心吧。”
陆炳冷笑道:“所以你和胡宗宪还是太低估了汪直的野心,他在内地就是贩的私盐。历代盐铁专卖,贩私盐的就是死罪,非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不为也。象唐朝扯旗造反,杀人八百万的黄巢,就是这样的私盐贩子,可知汪直本性。”
“可他就是连一本百利的私盐生意都嫌不过瘾,居然下海经商,茫茫大海,又无向导。一个风浪就可以让他葬身鱼腹,而国家又是对此全力侦缉,可就是这样也挡不住汪海建立自己商业帝国的野心。现在他已经纵横七海,俨然成为海上霸主,连日本人的话都不太听了,一旦火并了陈思盼。到时候就是海上霸王。天狼,你想想历代招安一些山大王都要给个兵马指挥使之类的官职,要是招安汪直,需要给多大的官,让多大的权?没准胡宗宪的那个浙直总督,才是他的目标呢。”
凤舞在一边听得若有所思,不信地摇了摇头:“爹爹,我不信这汪直的胃口能有这么大。他顶了天也就是个海盗王罢了,居然想着整个东南?”
陆炳摇了摇头:“若是我大明初建。或者说是五六十年前,那时候国力还算强盛,就算北边打不过蒙古,沿海对付个十几万海盗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现在是内交外困,严党祸国多年,土地兼并严重,流民四起,北边的蒙古刚刚打到京师,现在国家的重点防御是在北边,而东南作为朝廷的税赋重地,不能出一点差错,若是这时候再大兴战船,只怕国家的财政是负担不起的。”
天狼点了点头:“陆总指挥,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们这回刺杀了汪直,也是让徐海坐大,你刚才也说过,海贼倭寇们都是趋炎附势,死了一个汪直,其他的倭寇们就会以徐海马首是瞻,不会内乱的,不是我天狼怕死,而是我担心此举是徒劳无益的,现在胡宗宪有着完整的计划,只要编练新兵,形成战斗力,到时候可以想办法引诱倭寇到岸上打,一旦倭寇的主力被消灭,那海上就是有再多的战船,也是无济于事了。”
陆炳一下子站起了声,厉声道:“胡宗宪这是祸国之举,现在倭寇只是劫掠沿海,而我朝又将沿海的渔民内迁,其实造不成多大的损失,但若是照他说的那样诱敌深入,那倭寇的目标就会是象宁波,台州,绍兴,甚至杭州府这样的繁华重镇,而朝廷在东南的桑田与产生丝之地就在这里,一旦战火蔓延此处,那每年朝廷的丝绸产量必将锐减,这是朝廷万万不能承受的。”
天狼坚定地说道:“不,与倭寇作战,只有把他们引到舰队无法支援,让他们败了后也无法逃跑的地方,才有可能全歼,在海上打,需要造大批的战船,而且胜负难料,可是引到内地,只要指挥得当,就能在他们祸害内地之前,将之歼灭,到时候就可以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战果,我认为胡宗宪的设定,是没有问题的。”
陆炳冷笑道:“天狼,不要以为胡宗宪没和我说过这个打法,几年前我送上泉信之去汪直那里的时候,这套设想他就跟我说过了,我告诉你这完全行不通,因为倭寇作战,不会象我们这样是堂堂正正地大军而行,而是一上了岸后,就分散为几百人一股的团伙,四处流蹿,当年宗礼将军是怎么战死的?就是追击几股倭寇,结果被引诱进了倭寇的包围圈,几十股小倭寇突然合流,一下子人数超过他数倍,把他围而歼之。”
“就算以后练出新兵,可以在正面作战时获胜,可是代价也会极为惨重,倭寇深入内地,分兵劫掠,不仅能掳掠许多百姓,而且倭寇所过之处,烧光抢光,那些地里的庄稼,仓库的谷物和生丝,乃至桑田的树苗,都是通通毁掉,他们在国内打仗就是这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就算消灭了所有上岸的倭寇,东南一带也被打烂了,这是朝廷无法承受之重。”
天狼叹了口气:“陆总指挥,胡总督是真正地一心为朝廷呕心沥血,想要平定倭寇的人,这个打法也是多年思考后的一个成熟打法,虽然天狼觉得会对东南这里造成一些影响,但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倭乱,总比你的这个刺杀汪直的计划要靠谱吧。”
陆炳摇了摇头:“我说过。那只是一种选择,如果你觉得时机合适,就可以动手。反之就只能按胡宗宪的办法来了,但我是不看好他的打法,因为我太了解皇上的脾气了,如果要以打烂东南作为平定倭寇的代价,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宁可采用严世藩的主意,私下开海禁。跟倭寇做生意。”
天狼恨恨地“呸”了一声:“严世藩这个狗贼,哪里是为国着想,就是想牟取私利。仇鸾在北边已经做过这种蠢事了,狼越喂只会越凶残,到头来吃了你,就算跟倭寇重新开战。也不能开海禁。”
陆炳微微一笑:“这点上我同意你的看法。海禁一开,大明的威严荡然无存,只怕下海投奔汪直徐海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除了北边,东南也无宁日了,算了,多的不说,短期内还是先按胡宗宪的办法来吧。你们到了双屿后,要留意那里的地形。探查那里的虚实,如果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就想办法刺杀汪直,当然,这一切都由你来决定。”
天狼点了点头:“我会见机行事的,那我们何时动身?”
陆炳看了一眼凤舞:“凤舞,你要是和天狼合练紫青剑法,需要多久?”
凤舞的眼睛突然笑成了一道月牙:“那就要看他还记得多少紫青剑法了,如果紫剑他还记得个七成呢,十天左右,就可以有所小成。”
陆炳笑着长身而起,变戏法似地把一把长剑拿到了手中,天狼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把剑非常眼熟,即使外面套着一层紫色的鲨鱼皮外套,仍然掩饰不住那森冷的剑意,更奇怪的是,这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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