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跟你一起想办法脱离他们的控制,总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把我摔的遍体鳞伤。
我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我自私,固执,我不在乎那个光盘到底有什么作用,只要它能帮我们逃离困境,我将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秦文,时光没有倒流,我不会再见到我爸,而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那个光盘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骗过你。
但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有一点自信呢?如果最开始的时候你一把一切都告诉我,我还来得及问我爸你要的东西在哪里,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前天你跟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他们催你赶快动手,你在电话里答应的很痛快……
可是我竟然到现在还活着……
你明知道单位派我去夜市暗访的事情又蹊跷,却还是放我下楼了。是你把我交到警方手里的,你这么做,是借警察的手保我的命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
我不后悔和你相遇。
不后悔爱过你。
不后悔嫁给你。
如果真的是这样……等一切结束,我愿意试着跟你重来一次,如果你也想的话。”
很长的一封信,放在手机上看,秦文的越来越颤抖的手指上下滑了好几次,才把内容看完。
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
这个在警方面前始终不肯松口的男人,抬手挡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耸动,他的手指紧紧地压在眼睛上,试图遏制什么,但是很快,眼泪还是溜出指缝,在手背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傻女人……你说她多傻啊?”秦文一边哭一边笑,因为拼命压抑着哽咽怕人听出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别扭诡异,“她居然以为我在借你们的手保她的命!”
“我都已经这样了,我早晚是要死的,我为什么要保她的命啊?我宁愿她早走我一步,这样在阴曹地府我们也会错过相遇的时间,这样就能跟她永不相见!她怎么会以为我舍不得杀她呢?”
秦文抹了把脸,狠狠抽了下鼻子,放下手,长腿一伸,仿佛什么都放弃了似的,瘫在椅子上,歪歪斜斜地靠着,眼睛望着谭辉他们后面棚顶的天花板,仿佛身体和灵魂已经分割成两个独立的主体,灵魂已经飘远了,而剩下的这个肉体就是个完全靠本能的行尸走肉,“我之所以让她下楼被你们带走,就是因为我要演一出栽赃家伙的好戏呀……他们告诉我,把长针扎在膈俞穴上,刺破肺泡,死亡会发生在一天后,使用过的长针不会被检测到DNA,神不知鬼不觉,为此我练习了好一阵子。之所以多给她喂了两粒安眠药,是想要她多睡一会,睡的越久越沉约好,这样我在她沉睡的时候用长针刺她,她就不会有感觉,醒来后神经因为安眠药的麻痹会感应迟钝,此后随便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只要死的时候别死在我身边,别死在家里,我就是安全的。”
“——她竟然以为我没有对她动手?哈!还在死神一步步走近的时候,天真的写这些东西?异想天开地做梦如果劫后余生了该怎么办?哈!哈哈哈……”秦文笑的比哭的都难看,“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天真的那么不切实际!这个傻女人,傻女人……!”
秦文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他甚至神志都有点崩溃,说到最后,竟然发泄似的一把将季思琪的手机举起来一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诶操!”谭辉一个箭步冲上去,然而根本来不及,就听哐当一声响,正低头在笔记上奋笔疾书的李晓野怵然抬头,就看见谭辉正好从地上一把抓起了手机——
手机带着壳贴着膜,这么一摔,除了玻璃膜四分五裂外,其他地方竟然没坏。
谭辉和李晓野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秦文摔完手机,跟被下了定身法似的,也不哭了,瘫坐在那里连眼睛也不眨地一动不动,谭辉拿着手机搁他眼前晃了晃,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手机质量可真不错,你送的还是她自己买的?”
“……去年她过生日,我送她的。”
“按说你那时候不就已经对她心怀鬼胎了吗?竟然还舍得送她这么贵的东西。”
秦文没吱声。
如果没有这些事,如果没走到这一步,季思琪其实是那个秦文想与之过一辈子的女孩儿。
但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谭辉也不追这个,他等了一会儿,看秦文的确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干脆话锋一转,言归正传,“你和季思琪都提到的那个‘他们’,都是什么人?”
秦文既然认下了季思琪这条人命,其他也就没什么好再继续隐瞒的了。谭辉既然问,他就行尸走肉似的回答:“一个叫林启辰的人。”
“还有呢?”
“我不知道。‘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我虽然见过,但都是照面而已,跟我接触的始终都只有林启辰一个。”
谭辉点点头,朝玻璃那边打了个手势,玻璃后面的人会意,立刻安排着手调查秦文所说的这个“林启辰”。
这时候,石昊文敲门进来,跟谭辉汇报道:“老大,技术中心那边的专家给回复了。”
市局的技术中心给他们传过来了一张电子版的“画像”,是几名专家根据光盘录像里那个不太清楚的侧脸,还原的夜闯精子库可疑人的正面画像。
从画像上看,这人的面部特征还是很明显的,国字脸,杂乱无章的张飞眉,鼻梁不高,嘴唇很厚,整个面向组合在一起,看上去名不经传,透着一股子憨厚劲儿。
马岩看着显示器上的画像摸下巴,“我怎么觉得这张脸有点儿眼熟?好像是见过,但是对不上号。”
谭辉眯着眼睛打量着照片,“这么看是张大众脸,觉得眼熟也不奇怪。”
这时候,负责查“林启辰”这个人的警员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扯着脖子问,“谭队,有没有确切信息?林启辰这名字一搜全市有好几十个!”
“没有!挨个筛吧!”谭辉烦躁地回应,“还有,把这个画像也导系统里面,筛一下符合面部特征的人!”
门外的警员答应一声就要走,被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的马岩喊了声“等会儿”,因此又临时刹车站住了脚。
“老大,你没觉得林启辰这名儿耳熟吗?”
谭辉有点茫然地抬起头。
他跟手下这些队员们不一样,马岩他们每个案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但谭辉的工作是事无巨细地把所有信息都得往脑子里塞一遍。
事情实在太多了,有时候会遗漏,有时候也会反应不过来。
马岩理解,所以看见谭辉的眼神就直接说道:“上次监狱杀人案,那个钱禄的外甥女赵慧慧,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破案线索不够,我们没头苍蝇似的每一条线都篓一遍——后来不是知道了赵慧慧上学,有个账户每学期都给她划款交学费嘛?那个开户人!”
他这么一说,谭辉想起来了。
钱喜母女说,钱禄说过,慧慧上学,学费的事情不用他们操心,他来管。
但是那时候他们从学校查给赵慧慧交学费的汇款记录,发现汇款账户的开户人根本不是钱禄——那是个叫林启辰的人。
全市叫林启辰的有几十个,但怎么就这么好巧不巧的,有两个叫林启辰的,同时都撞到警方的枪口上了?
谭辉顿时一凛,跟等在门口的小警员喊,“翻监狱案的记录,调那个给赵慧慧转学费的林启辰的信息,把他的正面照给我找出来!”
门口的警员忙不迭地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回去。
霎时间意识到前后两件看似不着边际的事情,似乎同时被看不见的绳索牵引着错综复杂环环相扣的谭辉,看着自己电脑上的那张画像,低低地骂了一声“操”。
谭辉正在等信儿的时候,又意外地接到了楼下打来的电话,说是他有访客找,来人自称是东林监狱的管教。
原本正在暗自琢磨前前后后这些事情里猫腻儿的谭辉心烦意乱地下楼,正好看见之前打过交道的关洋正在大厅等他——手里还拿了一张卷成一卷的白纸。
“梁教授让我转交你的,说这是当年‘摸进去’的那个人,你们应该用得上。”
谭辉挑着眉毛从关洋手里接过纸筒,打开,下一秒脸色让人捉摸不透地变了几变,最终不得不惊愕地承认,梁炎东这人,的确是有些怪才。
——白纸卷在里面的另一面,是一副用铅笔画的大头人像。大体看上去,跟技术中心专家们给的电子版画像很相似,只是细节方面处理得更加细致而明确。
正好此时马岩给他打电话,说那个林启辰的照片找到了,让他回去,他告辞了关洋,拿着梁炎东的画像回自己办公室,眼睛刚一看显示器,下一秒就跟被人点了穴似的,怔愣地戳在了原地。
——显示器此刻打开的,照片上的林启辰,跟他刚刚得到的梁炎东的铅笔素描……从五官长相到面部细节特征,竟然分毫不差,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