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惨烈:或被一击毙命,或身中数道伤口,或肢节横飞,或似遭受凌辱衣裳不整。目光所及,是血流成河,画面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一场大火将山寨烧成一片废墟,仅剩残亘断壁。
目睹这一切,狄青的心跟着身子微微颤抖,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而不自知。
怒意,恨意与杀意,从他的心间生出,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里,从他的瞳孔中蹦射出,似能把人生吞活剥了不可。他的齿间咬得咯吱作响,一字一顿发誓道。
“自此以后,我羌族与西夏,不共戴天。不灭西夏,我狄青誓不为人!”
“对!灭西夏,为羌族子弟讨回公道!”种谔也义愤填膺。
“不曾想那西夏人竟如此狡猾阴毒,连老人小孩也不放过……”赵祈义愤填膺道,“他日必叫他们十倍百倍奉还。”
羌寨的惨状,令人不禁想起清涧城相同的遭遇。
若非奸细出卖,与西夏兵里应外合,清涧城怎会被攻破。种老将军又怎么会战死沙场呢?!
他们更无须落此境地!
咦……?柳云懿忽想起一事,以怀疑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之人。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柳云懿问。
“怎了?”众人不解,面上写着疑惑。
柳云懿道出心中所惑:“西夏人怎么知道我们要前去与宋兵汇合,还在中途伏击?!”
这问题抛出,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们心中悄然诞出:在他们这群人当中,有人是奸细。
想到这儿,大家心内更是吃惊。
奸细会是谁?!
想不通,也暂时无解。
所幸范雍及时出现,解了被困之围。又还了大宋的清白,证明偷袭者是西夏人假装。不然,大宋与羌族的仇怨是无论如何也结下了。
思此,赵祈朝他感激地鞠上一躬,“多谢范大人及时带兵支援,否则,本皇子与众人……”
着实让范雍受宠若惊,慌忙摆手。
“殿下过誉了!此事并非下官功劳,而是,幸得怪侠君不见的报信,下官才得知,西夏兵会乔装我大宋士兵,在半途埋伏大家。我这才提前带兵来增援,哪曾想还是迟了一步……”
“等等!”赵祈猛地打断了范雍,面露讶异困惑与不解。
“你是说怪侠君不见?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是杀害我几位皇兄的刺客,怎会出手相助呢?”
“这……”范雍也无法解释,便将他收到书信的来历一一道来。对方在信中自称怪侠君不见,范雍自然相信。
听了,大伙儿面面相觑。
谁也猜不透,这怪侠君不见是正是邪,一会儿刺杀皇子,一会儿又暗中通风报信。
真是捉摸不透的一个怪侠啊!
然而,只有一个人知道内情。
此人正在人群当中,他便是刘皇后的杀手冷石,也就是假冒君不见的人!
而冷石也吃了一惊。
照范雍的说法,莫非真正的怪侠君不见也来到了此处?!
这是冷石未曾想到的,他不禁担忧自身身份是否暴露了呢。总之,看来日后行事,他需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这时,范雍继续言道:“君不见在信中还提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们当中有奸细!是他向西夏通风报信。”说着,他小心地环视一眼在场的人。
“什么?”
一石惊起惊涛骇浪!
奸细,混在他们之中?!
众人下意识地互视一眼,各自本能地后退一步,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并以审视,怀疑与猜忌的目光看向他人,好像身边站着的,就是奸细。
狄青言道:“当日在议事厅知道汇合地点的只有我们几个人,也就是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国子监学子一眼。
高惠连佯装不敢置信地问道:“奸细就在我们这几人中?”故作害怕地躲开众人。
会是谁呢?柳云懿等人眉头深锁。
忽然,高惠连说道:“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其他人忙问:“是谁?”
高惠连挠挠头,又故作扭捏状,吞吞吐吐吐出两字:“廖刚。”
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一愣。
今日出发便不见廖刚的踪影,现在他依旧是渺无音信。
莫非,他真是内奸?
“虽然我们是同窗好友,可……”高惠连神情复杂,似在心中挣扎纠结良久,又说道:“他的嫌疑最大。自从昨夜后他就不见了踪迹……”
趁机,柴司羽也连忙附和道:“如此说来。那廖刚十有八九就是通风报信的叛徒。不然,他怎会连夜逃走呢?”
有人背锅,他与高惠连就能洗脱嫌疑了。
狄青马上派手下的人在寨子里寻找廖刚。遍寻不得,便真以为他已潜逃了。
“没想到,廖刚竟当了西夏人的走狗!”柳云懿等人义愤填膺。
“回京后,我一定如实禀告父皇,让父皇治廖家的罪!”赵祈也错怪了好人。
于是乎,替死鬼廖刚成了众人眼中的奸细。可谁能想得到,此刻廖刚的尸体,就安静地埋在羌族山寨的竹林里。他死不瞑目啊!
而真正的叛徒,柴司羽与高惠连,仍相安无事地混在队伍里,互视一眼会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