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脚步声。
赵褆心中一惊,赶紧藏好,免得露出破绽,然后再抬眼望去,那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正是吕烟雨的丫鬟春梅。
春梅左右望了望,避开那些宫人,钻进凤撵之中,俯身在吕烟雨耳边悄声道。
“娘娘!孙大人派人来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春梅的到来,顿时将吕烟雨从弑君的纠结中拉了回来。这才想起,自己拜托大理寺卿孙大人办的事情。
凤撵调头,回到吕烟雨寝宫后,两人匆匆下去。过了片刻,披着披风的两人,鬼鬼祟祟的朝着宫门而去。
等她们的身影离去,赵褆才从暗处冒出来。
半夜出宫,而且行为如此鬼祟,连主上大人吩咐的弑君大事都顾不上,要去干什么?
夜色之中,带着蒙蒙细雨,寒意袭人,幸好有披风御寒,饶是如此,等到了大理寺,主仆二人也有些狼狈不堪。
孙大人早已等候多时,待见了吕烟雨现身,赶紧小声道。
“娘娘!快,我已经调开了狱卒,你进去不会有人发现的。但是切记,不能待的太久,若是被滕王知道,那可就不得了了。”
“嗯!我知道了。”
吕烟雨点点头,孙大人再三嘱咐,这才将人送进大理寺的天牢。
天牢之中阴暗潮湿,迎面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呛的春梅连连咳嗽了几声,却有担心被人听见,赶紧捂住嘴巴。
两人忍着各种奇特的异味,朝着湿哒哒的天牢重地下去。
不一会儿,在孙大人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被关在最深处的祡王爷。
一落天牢,便是往日再显贵,也都是一个下场,祡王爷自然也不例外。由于涉嫌谋逆大罪,柴王被吊在天牢之中,形如枯槁,面如死灰,就算是有人出现,也经不起他半点抬头的欲望。
孙大人送进来之后,就赶紧离开,生怕落人口舌,冠上私通谋反的大罪。
吕烟雨开了牢门,留春梅守在外面,独自进去。
直到此刻,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祡王爷,才慢慢的睁开眼,望着吕烟雨,露出不可思议的暗弱目光。
“是……是你……你来做什么……”
虽然吕烟雨曾经也是麒麟社的人,但跟柴王并无交集,更多的是在布教头的控制下。
然而,此时自然不是来叙旧的。
“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希望你如实相告。”
道明来意,吕烟雨静静的看着柴王,等他如何反应。
柴王依然垂着头,没有半点回应,还是吕烟雨忍不住,继续道:“当年害我全家灭门的人,到底是谁?”
听到这样的质问,柴王那如同死灰一般的目光,忽然瞬间闪动,脸上的神色,片刻之后,竟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他越是这样笑,吕烟雨的心中,更是如同蒙上了一层云雾,让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追问。
“说!到底是谁!”
“是谁!哈哈……还能是谁!”
柴王的语气低沉而嘶哑,如同在凄惨哭诉,并带着某种隐隐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自然是麒麟社的军师,如今的滕王!”
“滕王!”
吕烟雨整个人如遭雷击。滕王!怎么可能是滕王!
“不可能!滕王助我当上王妃,帮我复仇,他怎会害我全家,你在说谎。”
吕烟雨大声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她心中那种莫名的寒意。
然而,柴王的冷笑,还在继续,不仅如此,他笑的更加得意。
“哈哈!你还是太嫩了。我在撒谎?你认为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撒谎的必要吗?”
如今的柴王爷,早已经不是那个禅让退位的柴世宗之后,大宋显赫的王爷之尊,而是一个满腔抱负和野心,都以失败告终的阶下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的柴王,根本没有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去骗吕烟雨。
“他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就连我,也是他的棋子。看来,你也不例外,我倒想知道,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或许是找到了通病相怜的人,柴王爷那即将垂死的目光,竟然明亮了一些,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吕烟雨。
当初她沦落青楼,是赵德秀告诉她,她的一切悲惨遭遇,都是柳云懿造成。为了助她复仇,这才甘愿做他的棋子,入宫成为贵妃。
这些话,听在柴王的耳中,顿时大笑起来。
“哈哈……你当真是好傻!当年,带人去你吕府杀人抢夺名册的,正是军师,此事又怎么会跟柳云懿有关呢!从头到尾,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不,不仅仅是你,我,其他人,甚至整个麒麟社,整个天下人,都是他的棋子。天下和你我一样同病相怜的人,太多太多了。”
吕烟雨早已经低下头,天牢的寒意很重,但此刻她的心,才是如坠冰窖之中,让她遍体生寒。
事实上,她早就在质疑赵德秀的话,所以,才会找上大理寺卿来见柴王,从柴王口中求证。
如今,这番求证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真正杀了她全家的人,不是柳云懿,而是赵德秀。不仅灭她满门,还利用她为棋子,篡权夺位,谋取天下。
真相便是如此残酷!当初口口声声,助自己复仇,自己一心所仰仗的人,原来才是真正的仇人。
她已经记不得是怎么从天牢里出来,恍惚之中,春梅在呼唤,孙大人在催促。
当跌跌撞撞走出大理寺的一刻,吕烟雨面色煞白,望着无尽的夜色,一种绝望的悲凉,从她心里滋生。
春梅护着吕烟雨,裹上披风,匆匆离开大理寺。
只是,谁也不曾发现,暗处赵褆那双窥视的双眼,从未离开过她们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