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 立夏日, 天地始交,万物并秀。
苦夏将至,天气开始炎热起来, 又是艳艳一夏暑。绿芜早早将芦帘从柜中取出, 洗刷干净, 栓了艾草、艾叶等驱蚊虫物,挂到槅扇上挡日头。
红拂将收好的纱被、纱帐等物取出来,晾洗干净,替苏芩一并将炕上的被褥厚垫给换了下来,铺上香软细薄的纱被, 罩上清丽细柔的锦帐。
白日当空, 树阴合地, 满耳蝉声鸟语,静无人声。苏芩正躺在中庭内的竹塌上打盹。
她穿一件烟粉色裙衫,长裙及地,身上搭着一条细薄纱被, 头顶是荫蔽的古树。有风吹过, 簌簌而响。
日长神倦,正是午倦时候,连绿芜和红拂收拾完了屋子,也开始趴在屋内的绣桌上打起了盹儿。
苏蒲牵着阿狗, 颠颠的在院子里头跑, 也不嫌热, 跑了一圈又一圈,直跑的面颊通红,浑身热汗。
阿狗叼住苏芩盖在身上的纱被,咬着就往房廊里头钻。
苏蒲看一眼正睡着的苏芩,一阵心急,直跟着阿狗往前头钻。
阿狗叼着纱被,走过穿堂,直至明厅。
明厅内外,槅扇尽除,里里外外满满当当置着大红木箱,挂着红绫双喜花,家仆站了一窝。
“夏首辅,您这是……”秦氏亲自出来接待,看到摆了一院子的东西,神色困惑。
夏达拱手,毕恭毕敬的与秦氏行礼道:“苏夫人,下官是来求亲的。”
“求亲?”秦氏一惊,面色微变,“夏首辅是来求谁的亲?”秦氏虽心里头有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一句。
“苏三姑娘。”夏达道。
秦氏面色越发难看,“夏首辅,你已有家室,姀姀是断不会……”因着苏芩以前给陆霁斐做过妾室,所以旁人说上来的亲事便已低看苏芩一眼。秦氏本着苏芩自己喜好,从未过多干涉,但那些人实在狗眼看人低,秦氏颇为不喜。
夏达立即解释,“苏夫人误会,下官已休妻。此次提亲,是想娶姀姀为妻,”顿了顿,夏达补充道:“若能娶得姀姀为妻,下官定不会再纳妾,更不会有旁的女子。”
秦氏张了张嘴,这夏达什么时候竟休妻了?
那头老管家颠颠的跑进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夫人,外头又来了一批人,抬着箱子,说是来求亲的。”
老管家话刚说完,垂花门处便显出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来。
男人迎风而来,穿勒腰紧身的一套骑装,宽肩窄腰的露出一双大长腿,风姿飒爽,气势凛凛。
“哟,夏首辅也在。”男人一甩手里的马鞭,插到腰间。
“这位是……项城郡王世子?”秦氏初次见斐济,瞧见他的容貌,一阵惊愕后立时反应过来,这人不是陆霁斐,而是项城郡王世子。从前只听旁人说两人容貌有多相似,秦氏未曾见过,是不信的。如今一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啊。
“不知世子爷前来是……”
“提亲。”斐济顺着甬道走至秦氏面前,身后的家仆将源源不断的箱子搬进来。
“提,提谁的亲?”男人气势迫人的立在面前,秦氏被吓得有些结巴。
斐济一勾唇,姿态恣睢傲慢,斜睨夏达一眼,“自然是苏三姑娘的亲了。本世子意欲娶苏三姑娘为正妃,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只要是本世子给的起的,苏三姑娘尽管提。”
秦氏张了张嘴,看看夏达,再看看斐济,一时间不能反应。“这事,我做不得主,还得姀姀自己拿主意。东西就先请夏首辅和世子爷拿回去吧。”
话罢,秦氏赶紧急匆匆离场。
明厅外只剩下斐济和夏达。
夏达转身看向斐济,声音清雅的开口道:“世子爷,君子不夺人所好。”
斐济一勾唇,“《诗周南关雎》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三姑娘可不是夏首辅的人,怎么能说是夺人所好呢?”
两个男人对峙而立,锋芒毕露。
一个是当朝首辅,一个是项城郡王世子,皆以正妻之礼,聘十里红妆,意欲迎娶苏府苏三。
皇城内外,一阵喧嚣肆传。
……
“姑娘。”绿芜捧着沐盆,掀开芦帘进屋。
苏芩坐在梳妆台前,凑着脸看铜镜。铜镜内印出一张白腻小脸,千娇百媚,浓艳桃李。只可惜,皆被那右脸颊上的嘬痕给毁了。
苏芩气呼呼的摔了梳妆台上置着的桃木梳,恨恨咬住一口小银牙。
别给她再瞧见那厮,她一定要把他咬成筛子,让他吃饭都漏汤!
“姑娘?”绿芜见苏芩不应声,关紧房门,上前道:“奴婢方才路过明厅的时候瞧见了夏首辅和世子爷。”
“嗯?”苏芩漫不经心的应一句,还在纠结自个儿脸上的嘬痕。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褪下去呢?这都三日了……
绿芜见苏芩一副无心听她说话的模样,便闭上了嘴。
房廊外,秦氏急匆匆的过来,路过中庭,看到苏蒲扛着一床纱被,拖着满院子跑,将那淡色的纱被都拖成了灰暗色。
“苏蒲!”秦氏喝一声。
苏蒲的小胖身子一个机灵,扔下纱被就往苏芩的屋子里头钻。
秦氏一路追进去,看到窝在苏芩怀里的苏蒲,气呼呼的伸出手指,指着苏蒲的小鼻子道:“真是越大越淘气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母亲,噗噗还小,您干什么呢。”苏芩抬手将苏蒲搂到怀里,细细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然后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新做的绢花,替她簪在脑袋上,“好看吗?”
苏蒲抻着胖脖子往铜镜里看,小小幅度的点了点小脑袋。
秦氏叱骂道:“你就宠她吧,一日日的不干好事,越发淘气起来了。”
“淘气才好呢。”苏芩又给苏蒲插了一朵绢花。
苏蒲顶着满头的绢花,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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