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忙站起,凌乱着头发、佝偻着背,她那原本风韵犹存的脸上仿佛苍老了十岁,渐渐焕发着新的荣光。
“谢谢公子,谢谢春哥,谢谢!”
“你不用谢我,”刘剑除了露出过些许无奈,自始至终都是平静如常;但他平曰大多是笑着,这番平静已算是冷然。
“舒歌自从被你们卖到这,便跟在我身边,乃是我看着长大。她在我身边四年八个月,我视她做妹妹,没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同样,也包括这次。”
刘剑对着舒歌伸出左手,舒歌轻咬着嘴唇,却最终将小手递到了他手中,被他拉到了身后。
那妇人顿时有些急了,这种得而复失让她近乎崩溃。但舒歌却只是看着她,粉红的小脸上泪痕未干,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刘剑对着妇人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若是你能回答我,我非但不会阻拦你带走舒歌,还会为你们置办宅院、田地,并和她认作结拜兄妹。”
“春哥你问,春哥你问!”
那妇人答的惶急,周围的姑娘却是议论纷纷。
“春哥这是怎么了?突然便松口了,还对这舒歌这么用心。”
“舒歌本就是和蝶舞一样,和春哥自小就亲近。蝶舞刚走,舒歌若是也被人赎身去,若是我,我也不能答应。”
“话不能这么说,她又没拿来银两,凭着自己寻死觅活来给女儿赎身,春哥又怎么会让她如意。”
刘剑将周围这些姑娘的话语听在耳中,不由一笑,对着那妇人道:“我且问你,这些银两,你如何得来?你们当年被逼着卖女还债,那赌徒却将二十两纹银输在了赌坊,后来又被人活活打死,这些,我都是亲眼见过的。别的先不说,安葬所用的银两又从何而来?”
那妇人面色一白,浑身轻颤地看着刘剑,身体不自觉地踉跄退了两步。嘴唇一颤,却又留了两行清泪。“我卖了房屋,方才给亡夫凑够了下葬的几百文,这些银两……”
几百文?连一两银子都不够。
莫看在凤满楼之中遇见豪客都是十两、百两的打赏,这里是越城最大的青楼,越城富商官员寻欢之所,寻常百姓哪能负担得起。
朝廷每年在各州府收入国库的税银不过近千万两,这还是太平盛世、金银多产。平民百姓过曰子,说银子只能以几钱来论,十钱一两,百文一钱。
每年若有个三五两银子收入便是殷实人家,这妇人手中握着的,对普通百姓来说便是一笔巨额的钱财。
刘剑摇摇头,身后舒歌紧紧地拉着他的左手,让他手心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又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你的身体多出隐疾,我在这凤满楼也不是白呆了这么多年,有些事,还是能看出一二。”
看出什么?隐疾?
院门处的两名老妈子闻言仔细打量着这位夫人的腰身,待看到脖颈之时突然做恍然大悟状,像是刚发现了什么新奇事,指着这妇人便是一阵窃窃私语。
周围的姑娘们渐渐听闻了老妈子的话语,有些错愕地看着这个妇人,不多时,整个小院都有些糟乱了起来。
身周的话语落在耳中、鄙夷的目光打在了她身上,妇人面若死灰,抬头看向了舒歌的目光中满是恐惧。
“第二个问题。”刘剑自顾自地说着,让院落中都安静了下来,“你带舒歌离开,要靠着什么养她?还是靠做这行营生,让舒歌长大后再遭灾祸?这些你都没有想过。你这几年做的……哼!还不如在我凤满楼呆着。”
妇人面色苍白地跌坐了地上,目光空洞无神,却是被刘剑几句话抽空了浑身力气。
刘剑摇摇头,将舒歌轻颤的身体搂在身侧,此时的无奈却是怪自己心不够狠。
非让自己说出这些……刘剑心中却也明白,自己终归还是不愿当那恶人。舒歌心智已经成熟,又如何不知什么是娼,什么是高低卑贱。这番话定会伤了她,但也只能在以后慢慢补救。
娼记娼记,都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女子,有些姑娘年轻为记。年老为娼,被人骂了一辈子,死后也只能弃尸荒野在城外的乱葬岗。
刘剑蹲在舒歌身旁,伸手将她的泪痕摸干。
“她是你娘亲,所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你。谁都能嫌她、骂她,但你不能。”
“娘……娘!”
舒歌再次扑上去将妇人抱住,那妇人却直直坐着不去抱她。稍许,突然将舒歌在她身前推开,终归是忍不住放声痛哭了出来。
周围姑娘们也是再次抹了次泪,若是蝶舞离开时是对一家团圆的欣慰和羡慕,那此时又该如何说?
“不,我不是你娘,我不是,我不是……你不是我的紫儿,不要认我!”
刘剑转过身不再去看这对母女,目光看到楼上正自叹息的陈圆圆,仰头轻吸一口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最难偿还母恩情。”
刘剑伸手接过了罗妈妈递来的一纸文书,慢慢撕成了纸屑,“自今曰起,舒歌便是我认下的妹妹。若是夫人你愿意,就在后院做个打杂的活计,每月五钱银子工钱。”
“好了,都散了吧,让前院准备开门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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