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大成其四

到了鬼门关。

    因为眼前忽见一座有些死寂的牌楼，上面横书苍劲有力的“鬼门关”三个大字。

    原先传闻这里守护着鬼界的十八个鬼王和把门小鬼，森严壁垒、铜墙铁壁，牢不可破，无论哪个亡魂来到这里，必遭检查。

    但是现今看到这里空荡荡的样子，宫茗嫣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传闻盘查最为严格的鬼门关都是这般样子，那孟婆还会守在孟婆亭吗？如果不在，那应该去哪里找她呢？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还过鬼门关再说了。

    眼前的路上，盛开着大片大片血红似火的彼岸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想来这条路，便是传闻中的黄泉路了，因为被火红的变化照耀地火亮，所以又称之为火照之路。而彼岸花，也就成为了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

    来到这里，不知为何宫茗嫣和郁历煌的心中，都多了一些沉重。其实他二人不知道的是，无论何人，只要一踏上这黄泉路，心中都会有些沉重，这是众生都无法逃脱的，这也是七道七界的禁锢。

    渐渐地，宫茗嫣和郁历煌二人过了那条盛开着彼岸花的黄泉路，就看到了一条呈血黄色之色的长河，应该就是忘川河了。

    传闻忘川河里面，尽是不得轮回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波涛翻滚......

    可是此刻，宫茗嫣和郁历煌二人所能看到的也只有波浪翻腾的忘川河，想必那些孤魂野鬼也早早就脱离了忘川河，不知去了哪里。

    忘川河上有一座桥，桥分三层，上层红，中层玄黄，最下层乃黑色。

    “奈何桥！”宫茗嫣不由说道，只是这奈何桥却看不到尽头，也无法让她看到望乡台。

    顿时，宫茗嫣不再迟疑地踏上了奈何桥的上层，而郁历煌也急忙跟了上去。

    走下奈何桥之后，一个土台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宫茗嫣不由心中一喜。

    既然望乡台已经看到了，那孟婆亭便不会远了，果真仔细看去的时候，望乡台旁边有一个有些模糊的亭子，应该就是孟婆亭了。

    在走下奈何桥的时候，宫茗嫣和郁历煌都看到了一块石头，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大可顶天，长相奇幻，身上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便就是传闻中的三生石了。

    传闻三生石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来世。无论你是人是妖，是仙是魔，是神是鬼，你的三生都会显现在其中。

    原来这些传闻都是真实的，走到三生石的面前的时候，宫茗嫣有些迟疑，她好想上前看一眼自己的今生和来世，看一下她的以后会是怎样。

    但是即将走到三生石面前的时候，宫茗嫣止住了脚步。

    我命由我不由天，修仙本是逆天而为，而自己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逆天而为，所以连上天都为自己不断地准备着噬灭雷劫！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宫茗嫣获得了天地雷和清灵目，只怕此刻已经早都已经陨落了。

    已经安排了又能怎样，我会用我的坚持，就做到我要做的一切，包括命！

    如此想到的时候，宫茗嫣头也不回地就前往了望乡台，而郁历煌也只是看了三生石一眼，便跟上了宫茗嫣的脚步。

    只是来到孟婆亭的宫茗嫣有些失落，因为孟婆亭上从来守在这里的孟婆，根本就没有在这里。

    但是很快，宫茗嫣的嘴角又飞上了一道喜悦，因为她感到了，就是在刚才，孟婆亭除了她和郁历煌，还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上几乎没有鬼气，反而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平静，最有可能得便是看惯了生死离别的孟婆了！

    显然郁历煌也感受到了这个气息，警惕地看着宫茗嫣身边的那个身影，一道银色的光芒已经将宫茗嫣护在了其中。

    此刻，宫茗嫣也已经转过了身，只是在她看清孟婆的长相的时候，不由心中一软：“娘亲，是你吗？”

    宫茗嫣所说的娘亲，不是灵莲妃，而是她在人界的娘亲，李依烟。

    闻此，郁历煌不由眉毛一扬，娘亲？怎么看，眼前这个女子都不是灵莲娘妃！

    “嫣儿，你还记得我。”闻言，李依烟只是淡淡地笑着，她的眼中不再有凡人的迷惘，而是犹如神一般的清明。

    是的，掌管六界众生的忘却的孟婆，是阴使，确实已经是一种神的存在了。

    “娘亲，为何你会来这里，为何你又是孟婆？”宫茗嫣十分不解。

    李依烟看着宫茗嫣眼中的惊异，却是淡然一笑：“嫣儿，你果真没有看三生石，但是我看了，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孟婆，本来就是我，而我，也是孟婆。”

    闻言，宫茗嫣好想再问些什么，但是看到李依烟眼中的那种清明，是抛开了一些凡俗感情，所以也就住了口，而只是这样沉默着。

    “你想知道的，看到这个你便明白了！”对于宫茗嫣突然的沉默，李依烟仿佛是有预兆一般，一手一扬，便在空中出现了一幕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宫茗嫣看到了叶瑾年和叶福正守在芳颜居的外面，芳颜居的屋内三个接生婆和一些婢女们都在紧张地忙活着......

    终于宫茗嫣哑然失声，这一幕应该是自己在人界重生的那一刻吧，果真突然从天外飞来一道七彩霞光，飞入了芳颜居中，飞入了李依烟的肚子中，然后自己便重生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宫茗嫣依然不明白，李依烟为何给自己看这一幕。

    “嫣儿，你可知道当时为何我会死去？”李依烟淡淡地问道。

    虽然李依烟离世三百多年了，但是宫茗嫣从来没忘记她，即便是来了灵界，都没有忘记。但是对于李依烟当年的香消玉殒，她确实不知。

    “原来我便是这七道七界的第一个孟婆，只因看不开俗世情感，所以也踏入了轮回之中。当年你飞入到我的肚中，因为你的强大吸取了我的生命精华，但是也是因为你为我带来的灵力，才让李依烟的肉身苟活了几年，而后魂魄就回归了鬼界。在我看开自己生生世世为人的种种的时候，我便看透了凡俗世情，所以我又重新成为了孟婆。”李依烟的声音极为淡然，看惯了生死离别，便是如此吧！

    “娘亲，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存在害了你！”宫茗嫣羞愧地低下了头，叶家已经给了她很多，但是却是因为自己，李依烟才那般年轻却要离世了！

    “嫣儿，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当年的我，从我放弃孟婆的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便就注定无法再回头，永生历尽人世界最苦难的生死离别、爱恨情仇，这是因为我放弃了自己职责，而所遭遇到的惩罚。没有你，李依烟的下场只会更加悲惨，没有你，我的命运也不会改变，至今我还在人界中轮回不止。所以，我是真心感谢你，嫣儿！”李依烟这次的嘴角却挂上了浅浅的笑容，那样的李依烟真的不像孟婆。

    闻言，宫茗嫣这才缓缓抬起了头，雾蒙蒙的双眼，迎上了孟婆的笑容。

    “这是你要的净尘水，收好吧！”孟婆将一个玉瓶交给了宫茗嫣，接着又继续叮嘱道：“净尘水，无尘无埃，无情无爱，无气无息，使用的时候，稀释百倍，滴在身上即可。但是千万不要喝，喝了，你便忘却了一切！”

    宫茗嫣的好奇心顿时来了：“娘亲，如此说来孟婆汤便是用净尘水稀释的了？”

    孟婆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单单是，一碗孟婆汤里只有一滴净尘水，其余的都是每个人一生所流的泪。这些泪，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爱。孟婆汤又称忘情水或忘忧散，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

    “那这里可有我们的孟婆汤？”原来每个人的孟婆汤竟然都是不一样的，郁历煌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也可有，也可无，天机不可泄露，你们的一切都在你们的手中，不是么？这也是你们不去看三生石的缘由，是吗？”孟婆的回答是是而非，让郁历煌不由眉毛一皱。

    但是转瞬，郁历煌也便想通了，如果窥得大道，获得永生，那么这孟婆汤也不就是无了。既然不入轮回，又何来的孟婆汤？

    “嫣儿，鬼界现在大乱，你最好快快离去，只怕再晚，就会遇到危险！”孟婆再看了一眼宫茗嫣，眼中也有些关切。

    “娘亲，既然鬼界这么乱，你为何不离去，你和我们一起离开吧！”宫茗嫣期望地看着孟婆，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永远都是自己的娘亲！

    “孟婆既是阴使，不死不灭。即便是奈何桥毁，忘川河干涸，望乡台坍塌，孟婆亭消失，我都会一直存在的！”孟婆依旧是那么淡然，随后孟婆又拿出一块血黄色的玉佩交给了宫茗嫣：“带着这个，无论你是在哪一界，只要你想来鬼界，便能随时来到孟婆亭，同样，现在它也能带着你，前往魔界。”

    “娘亲！”

    “快走吧！”孟婆说道，然后一袖一扬，宫茗嫣和郁历煌都消失在了孟婆亭中。

    等到宫茗嫣和郁历煌二人走后，孟婆款款向三生石走去：“喝了孟婆亭，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为何他们喝下去，能忘却爱恨情愁，干干净净，重新进入六道，或为仙，或为人，或为畜。只是孟婆，为何唯独这孟婆汤对你没有一点效果？你看连忘川河中那些等待千年的魂魄可都走了呢！”

    不是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喝下孟婆汤。因为这一生，总会有爱过的人不想忘却。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你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重入轮回。

    千年之中，你或许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见她，她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见她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你盼她不喝孟婆汤，又怕她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千年之后若心念不灭，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的人。

    沉默的三生石，虽然会告诉你，你的前世、今生和来世，但是它永远都那么沉默无言，永远都看着同样的爱恨情仇，演绎在不同的人身上，演绎在六界众生身上。

    在来到三生石的面前的时候，孟婆看着宫茗嫣远处的方向，浅浅一笑：“嫣儿，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然后，孟婆便纵身投入了三生石之中，而这里便也恢复了一片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