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头脚步一顿。
我却继续往前走,“情人之间总会分分合合,然而唯有亲人,可以让你长久拥有一个人,哪怕那人死了——你也拥有光明正大,为他哭泣的资格。”
小梨头抓住了我的衣摆。
我低下头去,露出了她一模一样的微笑,自嘲地,讽刺的,苦涩的,像哭一样的微笑,“只是这种状态,太温柔也太残忍了。”
我和小梨头在操场上散步到了傍晚,路上还有几个外国的大学生过来搭讪,要走了小梨头的手机号。她倒是没介意,小梨头乐于交朋友,和我这样对于陌生人带着防备的性子不同。
晚上的时候,我给我的合租伙伴,也就是傅暮终打了个电话,颇为不要脸的问他下班了没有,可以再顺路把我接回去。
傅暮终对我说,“刚下班,你来电来得正好,在哪里?我来接你。”
“我带个朋友回家。”我看了眼四周,“我在花坛旁边。”
“拜托,大学里好多花坛。”傅暮终无奈地笑,“怎么不说你在云下面。”
我乐了,抬头看天空,“我在一朵形状像小狗的云下面。”
对面傅暮终无语了,“站着吧,我挨个来找你。”
我道好,后来挂了电话,梨头问我是谁,我说一个合租伙伴。小梨头搓着手,“长得帅吗?”
我想了想傅暮终那张脸,“挺帅的。”
她两眼立刻放光,我又补充了一句,“but,是个gay。”
小梨头立马耷拉下肩膀,“好了,当我没问。”
这天傍晚我们坐上傅暮终的车子,迎着如血的夕阳回家,穿梭隔开了天边的太阳,如同一道箭矢。傅暮终放的弗拉明戈十分欢快活泼,闭上眼睛似乎可以看见画面——就像喝着意式咖啡于傍晚时分穿着红裙舞鞋在异国他乡的街边旋转跳舞,迎面走来几位爽朗健壮的牛仔,大笑着搂住姑娘来了一段即兴表演,然后几人错身擦肩,互相放肆欢笑。
我闭上眼睛,慢慢沉陷入音乐中央。
傅暮终笑着往后看了一眼费璃,“嘿你好,新朋友。”
“你好,我们是一个国家的,可以用中文交流。”费璃伸出手去,傅暮终说,“哦不,我现在开车,似乎没有多余的手可以和你握住。”
“那么,就短暂地击个掌吧。”小梨头很热情,身体前倾绕到前面来和傅暮终击掌,随后又坐回去,看我闭着眼睛休息,戳了戳我,“我们还有多久?”
“十分钟吧。”我看了眼路程,“你其实完全可以住我家,不必搬去学生宿舍。”
“不了,我还是想一个人生活。”小梨头眨眨眼,“让我好好享受一下目前新开始的人生吧,薄颜,我们在新西兰啊。”
隔壁道路上看来一辆小型皮卡车,一车人坐在后面,放着相当摇滚的音乐,几个人穿着皮夹克背心,留着长发,朋克的造型,热情的个性,我们车辆擦肩那一瞬,他们冲我们挥手,嘴里还唱着歌,各自沉醉。
小梨头也跟着他们开过去后飘来的音乐尾声来了一段,“哦,是Stayin’Alive!我喜欢。”
我看她如今无拘无束的样子,才知她本性纯真美好。
离开了那个让她伤痛的人,哪怕有些无能为力的爱意仍然存在,却依旧可以鼓起勇气——stayinalive,继续自我地活着。
我们到家了就开始着手准备今日的晚餐,小梨头和傅暮终负责出去采购,我在家里先把之前的食材洗干净,晚上八点,美味佳肴被我一一端上餐桌。
小梨头啧啧感慨,说我的厨艺一点都没倒退,我只是笑笑,离了萧里的日子里,我把一个人过成了生活,哪怕一个人漫长地等待,一个人漫长地散步。深夜没有人送我回家,白天也没人喊我起床。
我和小梨头就这么沉默无声地吃完了饭,然后傅暮终送她回家,我一个人窝在家里,漫无目的地放散了目光,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视野里慢慢晕染散去。
这样的时光,倒是生存,还是另外一种死亡?
我不知道,容羡,没有你的世界,我真的一点都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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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傅暮终回来,过去开门那一刻,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外,初秋季节夜风微寒,传来呼啸的风霜。
我所有的飞散的思绪在这一刻统统回到了我的身体里,如同灵魂出游,又被一根弦狠狠往回拽,拽回我这副破碎不堪的肉体。
萧里站在门外,抽着烟,指尖的烟散发出烟雾,朦胧了他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我怔怔望着萧里,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似乎这段日子什么都没有改变。当他用那双深沉到如同深渊的眸子望着我那一刻,我所有的防御四分五裂。
此时此刻,另外一串脚步声响起,傅暮终抓着钥匙回家,一边换鞋子,一边跟个主人似的一屁股挤开怼在门口的萧里,这人大概是把自己当大爷惯了,猛地才想起来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又往回一看,嘿,还挺帅哈。
傅暮终刚想说大帅哥要不留个微信号,萧里就已经冷冷抬眸,问我,“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