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金衍摆脱唐不易,向死亡谷深处跑去。
峡谷岔口太多,半个时辰过去,他也未能与楚别离汇合。死亡谷内,一到夜间,野兽出没,生人进入,便将性命交给了老天。
峡谷之中,生出了灰蒙蒙的雾气,能见度极低。萧金衍看到,一路之上,到处是人、动物尸骨,腐烂之后,被冰冻住,形态恐怖。他闻到一种难闻的气味。
瘴气!
萧金衍心中一惊,除了猛兽,这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幸亏他体内有逍遥六毒,对毒物已有抵抗力,饶是如此,他胸口依然觉得有些烦闷。
与楚别离失去联络,但愿他能躲过这一劫。
萧金衍摸了摸怀中楚别离给他的密旨,还有行玺,决定先离开死亡谷。
楚别离被叛军围攻,生死未卜。可以预料,外面乱作一团,若是真让宝玑王夺权,就算楚别离活着走出死亡谷,怕已是回天乏术。
如今之际,要先找到左庭王童方。
他手中有兵权,而且与宝玑王极不对付,若能劝说他出兵,拥护楚别离,楚别离才有一线生机。
大明、北周、西楚三国,以大明王朝最强盛,皇权都集中在朱立业手中,也最为稳固,而这位皇帝也十分了得,将朝廷群臣玩弄股掌之间,就如李纯铁、宇文天禄这种超绝人物,也都成为他皇权路上的棋子。北周是城邦制国家,各大城邦都效忠拓跋皇室,虽然也有摄政王干政,但对于血统论的国家来说,年轻的君主在朝廷之中依旧有号召力,就算最近在横断山、凤凰岭打了败仗,实力有所损减,但也是三国之中不小的力量。唯独西楚,这些年来集权没做好,部落矛盾也突出,自从大德三十年楚仇篡位,不到二十年,皇权已几度更迭,由于非正常继位,皇帝又没有朱立业那种王霸天下的魄力,给皇位之争留下了隐患。
不知觉间,萧金衍卷入了大楚王朝的皇权斗争之中。他对大楚皇位归谁没有兴趣,若不是因为楚别离,他也乐得袖手旁观看热闹。但在苏州城,他与楚别离、李二婶都是邻居,这些年对萧金衍照顾颇多,让他不能不管。
更何况,魔教东方暖暖也牵扯进来,而宇文霜也下落不明。
死亡谷后路已被截断,前方尽是悬崖,雾蒙蒙一片,还有毒瘴作祟,萧金衍别无选择,只有一搏。
他提聚内力,以弦力去感应山谷之下情形,进入知玄境,弦力的探知范围,有了极大提升,山谷之中的地形,一一印入识海之中。
衣袂声起,唐不易追了过来。
萧金衍苦笑,“真是阴魂不散。”
唐不易杀意已起,“我若不杀你,将来传入江湖,唐某人哪里还有脸面?”
萧金衍讶然道,“你号称唐疯子,还在乎江湖人怎样评价你?”
“正因为我是唐疯子,杀人不眨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唐疯子,所以才要取你性命!”
萧金衍赞叹,“阁下脑回路清奇,在下自愧不如。”
说话间,唐不易横刀胸前,呼吸之间,胸口一起一伏,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积蓄,随时破体而出。
萧金衍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唐不易道,“你跳,我也跳。”
萧金衍心中一阵恶寒,“我对你没兴趣。”说罢,纵身一跃,向山谷之下跃去。
唐不易见状,疾步前冲,凌空跃起,跟着跳了下去。整个人在空中化作一团白色气劲,直直落入山谷之中。
轰隆!
山谷之底,传来一声巨响。
“姓萧的,滚出来!”
萧金衍落下瞬间,长刀刺入石壁之中,借力停住身形,待唐不易跳下去,又翻身回到了悬崖之上。
他也没有料到,唐不易从百丈高悬崖上跳下,竟毫发无伤。他站在悬崖边,“唐前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下面传来唐不易破口大骂声。
萧金衍原路返回,来到先前恶战之处,见峡谷之中满地尸体,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这些人中,有三百余人,死在了他刀下。更多的人,则是被雪崩之后的冰锥钉死,或被积雪掩埋窒息而死,或困于雪中冻死。
他这辈子大小恶战无数,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大开杀戒。
萧金衍收摄心神,施展轻功,出了死亡谷,半个时辰后,回到了漱泉行宫。
已是深夜。
左庭王童方所住的别院,有重兵把守,从护卫服饰上看,应该是宝玑王手中的铁卫。萧金衍取出薛东来面具戴上,绕过了护卫,进了别院。
左庭王童方早已回来,此刻正在书房之内,考虑应对之法。今夜行宫之内,宝玑王夺权,他同意交出兵权,勉强保住一条性命,但也相当于被软禁起来,带来的护卫,幕僚都已被控制住,书房内只有他一人。
萧金衍故意咳嗽一声。
“什么人?”
萧金衍从幕后走了出来,站在了童方面前。
童方有些惊慌,“你是楚宝玑派来杀我的?”
萧金衍摇头,道,“我乃陛下亲卫,奉命给左庭王带来一封密旨,请左庭王勤王救驾!”
童方愕然,“陛下没死?”
萧金衍只得扯皮道,“他今日猎场遭伏,如今安然无恙,宝玑王意图谋反,陛下命你率军诛杀贼人。”
说罢,将密旨递了过去。
童方阅罢,将密旨放在火盆中,颓然道,“如今我左庭王帐兵马都在城西,距此处二十里,楚宝玑将我困在别院,就算有心勤王,也无计可施。”
萧金衍道,“我若能将左庭王带出行宫,你又有几分把握?”
童方本以为必死,听到萧金衍的话,冷然道,“楚宝玑早就有杀我之心,若非今夜应对得当,恐早已落得右庭王的下场,若我能归城西大营,必率十万兵马,围攻行宫,救出陛下!”
漱泉离宫地势较高,易守难攻,萧金衍问,“此处兵力如何?”
“宝玑王带来三千护国铁卫,又接手了右庭王十万兵马,但童方征战多年,也不惧他。”
“陛下果然没看错你。”
两人来到门口,童方喊了一声,“来人呐!”
四名护卫听到动静,连赶过来,萧金衍迅速出手,震晕了这四人,换了其中两人的衣服,向别院外走去。
有人上前盘查,“什么人?”
萧金衍压低嗓子,“奉命前往行宫向宝玑王回事。”
“口令!”
萧金衍惊讶道,“什么?”
那人道,“今日出入行宫,需要报出口令,而且每道关口口令不同,莫说你不知道。”
童方道,“宝玑王万岁!”
“原来是自己人。”说罢,那人让开路,给二人放行。
萧金衍道,“这你都知道?”
童方道,“我猜的!”
“一路上关卡众多,可不能一直靠猜。”
又到了一处门口,有两名护卫正在就着花生米喝酒,见到萧金衍二人,站起身来。
未等对方说话,萧金衍先喝道,“口令!”
一人道,“宝玑王金枪不倒!”
萧金衍道,“原来是自己人,今夜事关重大,辛苦二位了,有什么动静,马上报与大人知晓。”
那人连连称是。
两人离开数十丈,另一人才反应过来,“不是应该我们问他们嘛?”
“也对,要不你去问问?”
那人道,“少来这套,一共就三粒花生米,你吃了两粒,还想骗我去问话,你想吃独食不成?”
“不说了,喝酒!”
两人一路蒙混过关,出了离宫,来到马厩处,牵了两匹马,向山下奔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城西大营。
今夜事发突然,消息封锁,宝玑王造反之事,并未传来。巡夜兵丁看到童方,连下跪道,“见过左庭王!”
左庭王童方道,“召集兵马,甲子令。”
左庭王治兵严谨,兵马召集按军情缓急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又根据召集人数分为子丑寅卯四级,其中甲子令为最高级别,意思是进入紧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作战。
军鼓以一种极有节奏的方式敲响,军营之中火把点起,一盏茶功夫,王帐之下十八名武将来到帅营之中。
这等召集速度,让萧金衍佩服。
待众人到齐,左庭王童方道:“陛下遭贼人袭击,惨遭罹难,众将听令,整顿兵马,准备撤离上京。”
萧金衍张大嘴巴,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问,“左庭王,这是何故?”
童方淡淡道,“我左庭王帐下十万大军,乃大楚国之精锐,宝玑王、楚别离之争,终究是皇家之事。如今形势不明朗,我只得退兵,暂求明哲保身,待政局既定,再作图谋也不迟。再不济,有十万精兵在手,也可做一方诸侯。如此,倒是多谢萧壮士,救我脱离苦海。”
萧金衍竟无言以对。
难怪西疆之战,楚军被赵拦江打得落花流水,在危难之时,这些诸侯、将军都各自为战,只顾考虑自己利益。
“你是大楚国臣子,陛下有难,你如何不尽忠?”
童方并不以为然,“十万兵马,是我从郭勒草原上带出来的,名义上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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