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馥那时正不学无术,只爱玩耍,根本不识名利场上的人物,只感觉周遭的气氛突然有些异样,人人皆收敛笑颜,屏息凝神,一时纳罕,于是抬头向园门张望去。
菊花丛中,一群人簇拥着一位紫衣青年缓步行来,步态从容,举止潇洒。
待看清他的摸样,梅馥不由在心中暗自感叹,这男人竟生了一幅如此漂亮的皮囊。
来人气质离尘,罥烟眉丹凤眼,双眸似水,目光疏淡。皮肤相当白皙,可气色并不好,若不是目下一粒殷红泪痣,整张脸几乎没什么血色,反倒给他整个人添了几分绝世的清冷。
彼时初秋,还不算冷,梅馥身上不过添了一件对襟褂子,而他,却披上了斗篷,帽缘上一圈厚厚的雪貂毛,几乎遮住他半个脸,似乎是很怕冷,却又偏偏不肯晒太阳,所以身边高大的侍从一直为他撑着伞。
梅馥拉了拉顾少元的衣角,悄悄问。
“这人谁啊?”
顾少元低声道。
“你不认识?他是皇后的胞弟,夏雪篱。”
这么一说,梅馥顿时就明了了,人人都知道当今皇后夏雪虞,从一名才人爬到皇后的位置,就是凭借着脱俗的美貌,冠绝六宫粉黛,专宠后宫。
今天见到她弟弟,才知果然名不虚传,凭着这幅长相,皇帝想不被迷倒都难。
顾少元迎上前去。
“国舅赏光,不曾远迎,是少元失礼了。”
夏雪篱唇角含笑,微微躬身,声音清澈温柔。
“哪里,少元客气了,我空手而来,却也没准备什么贺礼,状元郎莫怪。”
顾少元忙道岂敢,便要亲自引他往正厅去饮宴。
夏雪篱却未动身,他的目光落在案上那幅菊花图上,微笑。
“少元好兴致,可否让我鉴赏鉴赏?”
不待顾少元回答,夏雪篱的侍从已搬来梨花椅放在案边,夏雪篱坐下后,握袖一阵轻咳,侍从忙又端来润肺的银耳粥让他呷了一口,看上去这位国舅身体似乎不太好,满园的人,也都大气都不敢出的干站着等他。
夏雪篱将粥放回托盘,这才开始看画,修长的手指在画纸上摩挲,指尖游曳到题字上,蓦然停住。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夏雪篱若有所思地来回吟了两遍,突然勾起唇角。
“少元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隐喻皇上冤屈了唐不遇么?”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