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人出得门来,梅馥老大不高兴,婆婆的态度有礼却疏离,她是能感觉出来的,大概在婆婆眼中,他们梅家始终是暴发户,和他们这些高贵冷艳的真书香门第是有区别的。
梅长安看女儿撅着个嘴,反而劝解她道。
“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爹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要有容人之量,你呀,就是爹从前放任你这野性子,所以你公公婆婆心里才嫌弃我们梅家的教养,如今你可要好好表现,让他们挑不出毛病才好!”
梅馥哼了声。
“什么教养!根本就是附庸风雅狗眼看人低!真英豪从不羡慕伪君子!”
梅长安摇头,捏捏她的脸。
“你呀!真是被我宠坏了,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梅馥送走父亲,转回公公那里,正巧遇上一位老翁带着个十七八岁的小姐前来探病,顾夫人和顾少元竟双双迎了出来。
“沈伯伯怎么来了?听说您身上也不大好,少元还未曾前去看望,倒劳动您上门,实在过意不去。”
说着,母子两人将他们请进屋内去了。
梅馥跟上去,趴在门口偷看。
那位老翁白须素衣,通身书香琴韵,小姐更是清丽绝尘,发髻上只饰了一支碧玉簪,身段袅娜如柳姿,气质恬静似兰惠,非同一般庸脂俗粉可比拟。
她亲手奉上一个纸包,笑道。
“伯母,这是今年夏天冰柔自己摘的嫩莲子,想必伯父如今病中没什么胃口,此物熬粥最为清甜,强过鹿茸山参。”
只见顾夫人那冷水脸已然换了副可亲姿态,亲自接过,还拉着沈冰柔的手笑吟吟夸奖道。
“冰柔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你伯父这两日正是吃不下大油大腻,你这个莲子啊正合了我的意思,可别忙着回去,一会咱们娘俩个一起去熬了粥来,我很多年没下厨了,你多帮着点。”
梅馥纳罕,她过门一个月,婆婆虽然没刁难过她,但也没有这么亲切地握着她的手说过半句话,就算是自己给她奉茶奉汤,她一般也就点个头,哪里有这种对亲女儿一样的态度。
梅馥转头看顾少元,发现他目光温柔,嘴角竟也是噙着笑的。
梅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好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她想进去,又觉得尴尬,虽说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少夫人,可好像格格不入的其实是她,反而里面那几位才像一家人。
可梅馥又转念一想,这沈老翁想必就是德高望重的翰林学士沈忠仁,作为清流砥柱,和顾清年一向相交甚好,如今外戚当道,大家加紧抱团互挺也是情理之中,而他们梅家有钱无权,给不了顾少元什么实际的帮助,自己也不必那么小心眼,只要能对顾少元好就成。
于是梅馥压下心中不快,招过春迟回自己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