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梅长安的病越发重了,金大夫摇摇头,
“心结太深,若还是放不下心病,只怕……”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众人均知道事态不好,均浮出凄色。梅馥别过父亲兄嫂,把去求夏雪篱的事也和他们道明,众人虽均觉这事指望不上,但现下一筹莫展,就算死马当活马医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梅馥爬上马车,最后望一眼别院那雅致的大门,也觉得前途未卜。家里人一天比一天少,不知道此番之后又会如何。不知为何,梅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颗殷红的泪痣,想到那双傲雪欺霜的眼睛,她双手合掌,在漫天冬雪中许下愿望。
“菩萨,求你佑我此行一帆风顺,救得我两个哥哥的性命。”
皇家别院离京城二十里,地点十分清幽,周围草木茂盛,在夏日时还是皇家狩猎去处。
夏雪篱一身白色锦袍,外面披了一件银鼠毛大氅,正坐在二楼落地轩窗前与花漪红举杯对饮。因身体关系,他平常偶有喝酒,只兴致来时,才会浅酌几杯,可今日里却不知为何,竟连饮了半坛,眼见他浮出慵懒醉意,花漪红忙劝。
“国舅,差不多了,不然等太后看到了又生气。”
这不提还好,一提人便已到。
花漪红话音方落,只听帘外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太后驾到——”
那边厢花漪红还来不及回避,布帘被打起,一个遍体珠翠,身着明黄色宫装的美艳少妇便已跨过了门槛。
夏太后扶着宫女的手臂走到两人跟前,她眯着眼睛不悦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花漪红,也不叫起身,对着仍端坐竹木长榻上独酌的夏雪篱怒道:
“听说你把昨天哀家送到你屋里的人全都赶出去了?”
夏雪篱放下酒盏,面上不见喜乐,他轻描淡写地拉着怒气冲冲的夏太后坐到对面,轻笑道:
“我这里只有酒,姐姐是要喝什么?叫阿九送来。”
他姐弟两人关系极好,而夏太后能有今天,如果没有夏雪篱从中的周旋以及在专横跋扈的戚烟太妃手中一心担保,指不定还没有怀上当今圣上便香消玉殒了。
夏太后被夏雪篱这一拉一绕,怒气便少了一半,夏雪篱挥手让花漪红下去,阿九也退出门外,霎时屋子中只剩下夏氏姐弟二人。
她看着对面风姿卓越的弟弟,无奈地叹了口气。
京城大雪压城,夏太后觉得宫内压抑气闷,故以养病的名义带着弟弟来到别院。其实夏雪篱身体虚弱,平素有个冷热几乎均躲不过病气,这一天到晚虽不见好,却也不足以致命,可夏太后心悸那疯癫和尚的断语,虽都被夏雪篱以妄语一笑置之,但宫内女眷向来迷信鬼神,那和尚又是个十足应验精准的,眼看三年之期转瞬就过了三分之一,近几日也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别的,夏太后越发坐立不安,而自己这个弟弟,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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