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篱有这么大的力气,平日里看他身体柔弱,可此时只两根手指,竟已把她钳制住。
“知道胡人怎么驯服烈马吗?鞭打,若是不服继续鞭打,直到身心服帖为止……”
说这话时,夏雪篱睫毛轻颤,目下的那颗殷红泪痣似乎也像活了一般,如一滴血泪,震得梅馥心中一阵紧缩。
夏雪篱死死盯着梅馥,目中闪过一丝哀伤。
“我真是……一开始就应该……”
他突然猛地咳嗽,一个手松,梅馥趁机从他手臂下逃出。
他刚才的眼神太过狠戾,太过残忍,太过绝望……梅馥有些害怕。她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
“夏雪篱,我是来报仇的,不是和你消磨时光,看你追女人的!”
话才出口,梅馥就觉得有些不妥,夏雪篱却先她一步笑出声来。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梅馥叫出声来。“夏雪篱,我要走。说出来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我走?”
“放你走?”
夏雪篱的唇边已经溢出了一丝血迹,可他却没有把它擦去,映着他有些苍白的脸,竟透出一股妖媚诡异的美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肆由吞噬。
“想走,那也容易。”
夏雪篱逼近梅馥,一下子捉住她欲躲闪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再陪我一夜,那张契约便一笔勾销。”
……什么?!
梅馥倏地睁大眼睛,完全没料到那张清隽得有些魅惑的容颜竟提出这样的条件?
好半天,梅馥紧抿的唇才迸出几个字。
“你……卑鄙……”
夏雪篱却恶劣地笑了,他松开手,好以整暇地盯着梅馥。像打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我从未没说过我不卑鄙,还是……你这么难过是以为我会无条件地帮你?像戏文里演的那些荒诞故事一般?”
梅馥被问得说不出半句话来。这一开始本就是一场交易,在最初她也不断提醒自己要恪守本分,保持距离,可为什么越到最好,有些东西却变得越让人……无法掌控?
夏雪篱欣赏着梅馥失措却又茫然倔强的眼睛,笑得玩味。
“既然你想走,那有始有终,怎么来便怎么走吧。”
话音刚落,夏雪篱脸上已是红了一片。这一巴掌,梅馥用尽了全力,夏雪篱被打得头偏了过去,唇角一大口血涌出,霎时把那翩白的衣袍染上星点红色。
梅馥抬着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滚滚滑落,,她退无可退,只得紧紧贴着墙角,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
……这就是现实……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当初她用一夜换得了两个哥哥平安,现在夏雪篱再用一夜放他自由……这本来就很正常对不对……说白了,这场交易她并没有怎么吃亏,可是为什么,她竟然会那么难过……
与此同时,阿九已经推门进入。方才的声音太过明显,一进门就看到夏雪篱偏头唇角流血,一副狼狈的样子,霎时明白了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梅馥跟前,轻轻抬手,便把梅馥从地上像提一只小猫那样拎起。
“活腻了,臭婆娘!”
梅馥任由他的动作,许是知道反抗也没有作用,只一味默默流泪。
阿九哼了一哼,转头向夏雪篱道。
“主子,怎么办?”
夏雪篱眼神一凝,视线平静地落在梅馥的脸上。那迫人心弦绝色的容颜此刻却略显苍白,让人忍不住黯然神伤。
终于,他拉了拉外袍转过身体,疲惫地挥挥手。
“先下去吧,我累了。”
阿九拎着梅馥回到她的清芷居,怒气冲冲将她摔在地上,箐儿错愕地跑过来扶起梅馥,还没来得及开口,阿九已转身走了,并毅然将院子反锁,主仆两人被锁在清芷居,一整天无人过问,连送饭的仆役也不曾来。
箐儿深知夏雪篱对梅馥的宠信,让她在国舅府中地位十分特殊,连夏雪篱身边德高望重的老管家也不敢轻易得罪她,阿九虽然平素言语不尊敬,却也不敢对她动粗,这次如此,必然是梅馥彻底触怒了夏雪篱。
她不由心急如焚,而梅馥却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任由她在旁边磨破嘴皮劝她低头向夏雪篱认错,梅馥都充耳不闻,入夜以后,梅馥拿着小刀在灯下将一根长木棍削尖,箐儿不知道她想干吗,便杵着下巴陪坐在梅馥身边,屋中极其安静,直到两人肚子咕噜噜一阵响,彼此对望一眼,都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