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吃一些吧,莲子银耳,不油腻的。”
三天来,顾少元粒米未尽,如活死人般枯坐着,现下与李玥谈过,算是回转过来,接受了现实,他望见梅馥形容憔悴,知道这些日子多亏了她,心中一股热流涌上,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乖乖地接过银耳粥喝毕,突然放下碗,拉过梅馥,一齐在父母灵前跪下。
“爹、娘,当初你们二老一直反对我娶阿馥,自阿馥过门之后,也没有给过她一日的好脸色,望爹娘在天之灵,能看到阿馥今日的不离不弃……”
梅馥叹气。
“少元,你不必如此,对于顾家,我已无恨。”
顾少元凄然一笑。
“无恨,但也不会回头,因一切都太迟了,阿馥,看来我顾少元今后,注定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终此一生……”
月上西楼,梅馥安顿顾少元睡下,这才坐了马车,赶赴玄武门,一辆黄盖马车已经等在那里,赶车的太监见她来了,也不说话,径直一扬马鞭,调转方向,在前头带路。
梅馥知道李玥坐在里头,便没有多想,吩咐车夫跟上。
出了皇城,一直向西,颠簸了许久,马车方才停下,梅馥下得车来,却见汉白玉的石阶足有白来阶长,四周古槐苍天,高大的石碑林立,心下一沉。
皇陵。
这么说,人不知鬼不觉间,香苧已经下葬了吗?没有如顾家夫妇般的风光大葬,也没有昭告天下的追封名分,果然是低调得悄无声息。
“她此时躺在皇陵一幅玉棺之中,待朕百年之后,会与她合葬……”
李玥自黄盖马车上下来,身边却还跟着一个宫装少女,月色中,梅馥辨清那俏丽眉眼正是戚梦婵。
梅馥嘲讽一笑。
“百年?皇上今年才不过十四五岁,百年还很漫长呐,后宫佳丽三千人,不用百年,或许就是那么一年两年,你便会忘了香苧了。”
李玥凄然笑了一声,看着她的双目徒然狠戾。
“梅馥,轮不到你来质问朕!朕知道你恨朕不给香苧一个名分,又不肯将香苧还给你,可你有什么资格恨?朕为什么要把香苧交给你这个元凶!”
梅馥睁大双眼,又惊又怒。
“皇上在胡说什么?莫非,你糊涂到认为我也是淮王余孽吗?”
“你自然不是淮王余孽!”
李玥双拳紧握,步步进逼。
“那天那支箭,本该是射进你的胸膛!只因夏雪篱命他的手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你,可那混账赶救不及,情急之下,便打了刺客一掌让箭偏离方向,为了你这个好姐姐,香苧死得好冤枉啊!”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梅馥难以接受,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木然立在原地。
“你说什么?”
李玥冷笑数声,双眼赤红。
“夏雪篱!我一定要让你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梦婵!还不动手?”
他话音方落,身边的戚梦婵便应声而出,一柄短匕首自华丽箭袖中蛇般滑出,径直朝着梅馥刺去。
梅馥到底没有准备就死,浑身一凛,侧身险险躲了过去。
不远处的马车夫见情况不对,连忙跑了过来,扬鞭抽向戚梦婵,却被她身后的太监清叱一声喝退。
“大胆逆奴!皇上要处死梅淑人,你敢阻拦?”
马车夫虽是梅家下人,皇权面前,到底畏惧,虽不知主子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但被那太监一喝,又见李玥一脸阴沉之色,吓得顿时跪地。
戚梦婵乃将门虎女,和她千娇百媚的姑姑不同的是,她自小习武,身手很是了得,梅馥知道一旦落入她手就绝无生机,趁其被马车夫转移视线的功夫,夺命逃入一旁的槐树林里。
夜风如刀,夹杂碎雪,割得人面目生疼,然而梅馥丝毫不敢停下脚步,身侧快速掠过的黑影让她冷汗淋漓,戚梦婵飞身自树上跃下,直扑向她,梅馥心如死灰,干脆将双眼一闭。
凉意划过,耳畔一掠碎发飘然而下,戚梦禅接下那头发,收回匕首。
“你走吧!”
梅馥愕然睁眼。
“你不准备动手?”
“嗯,你走吧!”
“为什么?”
戚梦婵走了两步,回转身,伸出三个指头。
“第一,你我无冤无仇,我虽习武,但是戚家一向光明磊落,不杀手无寸铁之人。第二,主上虽负我姑姑,可他于我,如同亲人,我绝不会伤害他的心上人。第三……皇上他,不过是因为香苧之死,被悲痛和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时意气用事,并不是真的希望你死,若我今天杀了你,他日皇上定会悔恨难当,皇上难过,我也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