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闭眼,毅然走下阶梯,手臂却被夏雪篱拉住。
她心跳如擂,却冷漠地回过头去。
“还有什么指教?”
“我信你,不要回去了,现在城中必已大乱,即便穆子鸿无暇顾你,一个弱女子在城中乱走也绝不安全。”
他将她推到梅馥身边,然后放开手,握住梅馥双肩,低声道。
“别担心,穆子鸿不但翻不起什么波澜,还会替漪红扫平最后一道障碍,于我们而言,这是个离开的好机会,我和阿九去云府一趟,你收拾好东西,我们回来就走。”
梅馥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反握住他的手。
“答应我,一切小心为上。”
夏雪篱走后,梅馥果然冲进屋内,将重要之物细细打了一个包袱,段莹然站在她身后,有些愕然。
“你们要去哪里?”
梅馥回首,反问。
“天南地北,哪里去不得?”
段莹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那样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会答应与你一同流浪,这倒奇了。”
梅馥一笑,将大雪压梅的扇子放进怀中,站起身来,正视段莹然。
“不是流浪,是旅行,你只见他耀武扬威风光无限的那一面,却可知他还会掷骰子斗蟋蟀,也爱闲来江上钓雪,林中观花,坊间饮酒,最是自在活神仙,不是责任负累了他,怎会爱在权力中游戏。”
白鹤轩的话,她仔细想过,也想开了,从第一眼看见夏雪篱起,她潜意识便觉得他气质慵懒疏淡,清水般的目光中,看不见一丝欲,他本该是天际一汪月,奈何坠入世间,染上风云诡谲。
段莹然仔细回味了梅馥的话一番,也勾起唇角苦涩地笑了。
“原来如此,可见我从前自诩是他之知己,竟是在自作多情,所谓心意相通,原不是一起吟诗作对而已,是我输了。”
梅馥没有答话,两人就这样默然坐着。
段莹然如今孑然一身,呆在陈国万一遭致云家报复,要不要邀请她一同离开?可是,她自问真的能如此大度吗?梅馥心中十分挣扎,过了许久,她刚欲发话,门却突然被撞开,梅馥惊惧抬头,竟是呼吸急促的花漪红。
他来得匆忙,身上月白色太子冕服还未来得及脱下,一向轻柔的花容月貌此时竟也生出几分俊朗之态。
“漪红?你不是应该在宫里领宴吗?难道穆子鸿已经杀进了皇宫?”
花漪红看着安然无恙的梅馥,终于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伸开双臂将她拥进怀中。
“因夏国舅及时报信,穆子鸿已被拿下,可他竟对我说,说他杀了你,我以为....梅馥,你不知道方才我有多怕.......”
梅馥一愣,她从未见过花漪红如此失态的模样,忙反手拍拍他的背,安慰道。
“我很好,谢谢你,漪红,你呢?你没事吧?”
花漪红正欲回答,只听背后一声清咳,两人分开,转过身去,却见夏雪篱环胸靠在门槛上,身上披着一层清冷月光,目光却比月色还要冷。
梅馥连忙推开花漪红,飞奔过去,拉着他的手臂上下检查。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那截然不同的紧张关切,让花漪红心脏一缩,他看着夏雪篱笑盈盈地抚着梅馥头发走向自己。
“方才宫内一番厮杀,皇上惊魂未定,你这样贸然离去并非明智之举。但无论如何,穆子鸿弑君罪大恶极,即便能逃得性命,也注定此生与皇位无缘.....”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笑。
“恭喜太子殿下,如今我也该功成身退,离开此处了,那么有缘再见吧!”
不等花漪红反应,他拉起梅馥,二话不说便快步离去。
疾驰骏马之上,梅馥紧紧抱住夏雪篱的腰,有些犹豫。
“刚才,可不是我主动抱他的。”
“我知道。”
“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说呢?”
见梅馥又抱紧了他几分,夏雪篱笑道。
“阿九在码头备好了船这次离开,我们便去一个没有顾少元,没有云展墨,也没有花漪红的地方去,那样我就不会吃醋了。”
梅馥由好气又好笑,仰面笑问。
“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梅馥仔细考虑了一会。
“那就去波斯!我堂堂梅家大小姐出嫁,总也得让家里人知道!”
“好,就去波斯。”
岂料话音刚落,夏雪篱突然勒马,望着渡口前等待已久的一队人马,深深叹了口气。
“阿馥,只怕这次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