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馥在人头攒动的宾客中,几乎寻不到顾少元的身影,问了下人,才知他自称有事,和夏雪篱打了招呼便先行离开了。
梅馥追到园中,远远地看见顾少元已然上了马车,自知追赶不上,也便罢了手,闷闷不乐往回走去,不料才走了没几步,一个黑影突然从树影中窜出来,猛然往她脚边一跪。
“夫人!求夫人救我家夫君一命!”
梅馥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模样极其陌生,不是自己相熟的人,亦不是夏氏官员家中的女眷,遂正色喝道。
“你是谁?怎么混进来的!”
那女子抬起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庞,对着梅馥深深磕了三个响头,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这是朝中一个五品季姓小官的未婚妻,下个月便要过门,正在筹办喜事之际,哪知一道惊雷劈下,季姓小官突然被人告到大理寺去,说其玩忽职守,贪污赃款,庭审之时,作为副手的师爷竟丢出账本一册作证,使得他一时哑口无言,最终被判个革职查办不说,还被投入大牢,等候发落。
她的未婚妻爱他极深,又不信他会做出这种事,便趁了琅玕满月,国舅府开门迎客之际混了进来,想求贵人相救。
梅馥听完,心绪已有几分乱了,但是她还是极力冷静地道。
“既然证据确凿,那还有什么可说?你若是觉得他是被人陷害,也该找那师爷对证,跑到我国舅府作甚?又求我一个内眷作甚?”
那女子被问得半日说不出话来,见梅馥抬脚要走,顾不得许多,拉住她的腿哭道。
“夫人从前在京城的名声我也略有耳闻,传闻中,夫人一向好打抱不平,侠义心肠,不然我也不敢到此一搏。那师爷就是国舅府安插的,事发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夫人叫我找谁对证去?”
梅馥站住脚步,冷下脸来。
“你说什么?”
一言既出,那女子索性破罐子破摔。
“夫人,我那夫君,确实是长公主一派,可他为人老实,克己奉公,于公于私,从未有半分对不起天地良心,我明白国舅爷要铲除异己,可是、可是,他只是长公主面前不太说得上话的人啊,那些阳谋阴谋,与他没有多大关系,能不能请夫人求求国舅,放他一条生路……”
梅馥呆呆地望了她许久,最后几乎是仓惶逃走的。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小人,若是她还没出阁那会,她或许会如当初为顾少元所做那般,振臂一呼“夏雪篱这个无耻小人,我去帮你教训!”
可是今非昔比,她爱上了他,嫁给了他,他是她的夫君,他们站在同一个阵营里了。
回想起顾少元的话,梅馥大概能够猜到自己怀孕,足不出户的这一年里,夏雪篱做了些什么。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天真无知,她明白权术斗争,从来没有是非,只有输赢,刀剑无眼,踩着无辜者的头颅砍向对方,也是无奈之举,自己不也因为私心,刁难过林殊同吗?尽管他没有什么大错。
纵然万般说服自己,她却还是如鲠在喉。
回到卧房之时,夏雪篱正巧也是刚刚回来,下人正在帮他宽去大氅,他转过脸来,浅笑如同梨花般洁白,让人迷醉。
梅馥呆呆地看着,暗自感叹,多么富有欺骗性的一副皮囊,如此温柔,无害。
“有谁头晕,还能在园子里游荡那么久的?”
夏雪篱走过来,宠溺地捏捏她的下巴。
“下次不想陪姐姐,便换个像样些的借口。”
他的语气中尽是亲昵玩味,梅馥勉强笑了一下,疲惫地靠在他怀中,抱紧他的腰。
“我是真有点累。”
夏雪篱低低嗯了一声,温声在她耳傍道。
“既这样,我亲自抱你进去。”
梅馥勾着他的脖子,由着他将自己拦腰抱起,走向精美的大床,拉下帐子,她紧紧将他纠缠住,仿佛只有这无尽的春@宵,才能冲散那片刻的迷惘与不安。
第二日,夏府的人整理昨日宾客们送来的琅玕满月礼,成堆的贺礼中,一只足有半人高的黑色箱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待看清封盒的彩绳上挂的名帖,一时惊愕,下人不敢做主,连忙请示阿九。
不多一会,这个箱子已被人抬进里厅。梅馥正抱着儿子逗趣,手摇着拨浪鼓,引得那漂亮的孩子咧嘴直笑。
“这就是阜宁送来的贺礼?”
梅馥把琅玕递给奶娘,抱出屋子,神色也有些微诧。
一年多,夏雪篱与阜宁已经完全断绝关系不相往来。而琅玕满月宴的时候,夏府广发请柬,邀请京中达官显贵,唯除这有些过气的长公主。然而,人却未请,礼物竟到了。
夏雪篱沉吟,淡淡看了眼名帖上张扬的字体。
“昨日可见到公主府的人?”
阿九皱眉回忆。
“虽然来的人……极多,但约莫应该没有。”
夏雪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
“阜宁啊阜宁,既然人家都不请自来了,那咱们就看看她到底送来个什么东西。”
梅馥早就好奇至极,听到这句话,立马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看着。阿九也十分谨慎,先把箱子移到外面院心,亲手敲击确定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用利刃割开那精致的彩绳。绳落,四面箱板也从东西南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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