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再说,凭绵宁的为人,定不至于非要赶在她孝期里还要与她同房……这一回是因为酒醉而做的糊涂事,那必定只这一回。”
“一个不易坐胎的身子,仅凭四年来的一回合房,便能坐下孩子来么?这便无异于在荒漠上种庄稼,唯有奇迹才行了。”
月桐的眼睛便亮了,“对啊!这么说来,她都是假造的,就为了能跟主子抗衡,挣脱了那孝期去!”
廿廿垂首笑笑,“我倒当真希望她有了孩子。我总觉着一个女人家等有了孩子之后,她会该学会善良和慈悲。至少她养胎这一年便不能再折腾了去……”
“可若她这一切都只是手段,那就是她自己自寻死路了去。不用咱们做什么,前头那结局也已然在等着她了。”
月桐轻轻咬牙,“咱们,当真就什么都不做了?”
廿廿点头,“没错,从今儿起,咱们宫里人全都离她远远儿的。咱们得比她自己更在乎她的安稳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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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叫月桂和月桐两个出去分头嘱咐自己宫里的人,殿中无人,她自己在南窗下的坐炕上片腿儿倚着靠垫坐着,不觉有些出神。
她是想到了她自己。
她想着皇上昨晚说的那些求子的话,也想着自己的身子骨儿,更想着从国孝期结束之后皇上与她之间的恩爱……
论年岁,她还是二十多岁的好年华,比舒舒才大五岁;论恩爱,皇上自从国孝期后,除了皇上独居办公的夜晚之外,几乎都是与她在一起。
那她怎么这一整年了,却并未有动静呢?
更何况她已然不是第一胎,她的身子已然是成熟的,理应更容易坐下胎才是啊。
这些事儿廿廿本不愿去想,可是这会子还是心弦被拨动得有些乱了,嘈嘈切切之间,理不出个头绪来。
廿廿便想着,毕竟她自己从先帝爷崩逝之后,也经历了太多的事,陪着皇上承受过许多的压力吧?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难免不易坐下胎来。
这么想了一会子,廿廿终于松了口气。
自然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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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了十五,年便也算是过完了。
绵宁再犹豫,也还是硬着头皮来给廿廿请安。
他奉召而进,一进内就赶紧跪倒在地。头垂得比往日都低,竟是恨不得将一张脸都倒凹进去似的。
廿廿瞧着倒笑了,“绵宁,恭喜你啊。想不到那个当年被我抱在怀里的小婴孩儿,此时也将当阿玛了。”
绵宁更是窘得抬不起头来,“儿子惶恐……”
廿廿轻叹一声,“你惶恐什么呀?便是头一回当阿玛,凡事都没经验,但是又不用你自己个儿亲自动手做什么去,自然还有姥姥、太医们。”
“还有你阿玛和我,也会亲自盯着舒舒的脉案去。平日用度有什么不足的,尽管先从我的份例里拨过去用。”
廿廿亲自起身走过去,扶起绵宁来,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总归啊,你们两口子是我两边儿的亲,对我来说所有的欢喜便都是加倍的。”
绵宁眼底却涌起一种近似绝望般的神情,“可是小额娘,儿子并没有、真的没有……”
这话已经涌到了嘴边儿,可是他当真都说不出口。
廿廿含笑拍了拍他的手臂,“别慌张,还早着呢。对了舒舒的月事是哪天停了的?让我来大致给你们算算日子。”
绵宁已是说不出话来,抵着一股子悲伤,疲惫地摇头。
廿廿挑眉,“怎么,你这粗心的孩子,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廿廿作势打了他两巴掌,“你怎么能这样呢!女人家第一次怀胎,是心底下最脆弱、最需要夫君多用些心的时候儿,你这孩子竟还粗心若此。”
绵宁眼中的绝望又飘散了出来,那句话又到了嘴边儿来,“小额娘……儿子真的没有……”
廿廿却别开头去,转身走回坐炕去,边走边叹息道,“你从前粗心便粗心了,好在那会子你既要去谒陵,又是回来过年的,一切还都有个解释的余地。可是从今儿起,千万得改了,再别介了。”
“这会子毕竟是舒舒坐胎的初期,胎气还不稳当呢,最怕心下担忧。你千万对她要多体贴些、细心些。”
绵宁告退离去时,廿廿低低垂眸,连他的背影都没看。
倒是月桂和月桐两个都是唏嘘,落下了棉门帘子回来,都道,“……方才那一瞬,都觉着二阿哥的背影啊,像个小老头儿了。”
廿廿依旧没抬头,眸光轻掩在眼帘之下静静流转,“他是皇子,那这肩上就自该承担着生为皇子的分量。说是当皇子不容易,可是民间老百姓要为一粥一饭而绞尽脑汁,难道就简单了不成?”
月桐想了想,便也点头道,“主子说得对。奴才倒是觉着,二阿哥有时候儿还真赶不上二阿哥福晋那么有主见……二阿哥身上总带着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他又不掩饰,尽都叫人看到了似的。”
五魁却反对,“那是月桐你不经常往外头去走动,没看见才这么说!二阿哥在外头不是这样的!皇子就是皇子,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很是叫人不敢揣度的。”
月桐呲了呲牙,“那他到咱们宫里来,把这些都浮起来给人看,又是几个意思?他若还是个小孩儿,我能当他是来跟主子撒娇来了……可他都这么大了,一共也没比主子小几岁呀!”
月桂都无奈地笑了,“好啦好啦,就你们两个小的,见天儿这嘴是谁都不让份儿。今儿胆子大得没边儿了,连二阿哥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毛病了,我瞧着真该饿你们几顿去,叫你们没力气说话了才好。”
可是月桐和五魁的话,却叫廿廿约略有些陷入沉思去。
月桐和五魁两个赶紧躲出去了,月桂这才瞧见主子出神,这便轻声叫,“主子,主子?”
廿廿回神,抬眸笑笑,“我是想着,我从小儿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婴孩儿,是真的长大了呀。”
月桂笑笑,“是啊。”
廿廿将针线笸箩捋了捋,“……方才二阿哥说了两回‘他没有’,依你听着,他想说他没有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