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
吉嫔带着星瀑和星澄所做的事儿,廿廿在热河避暑山庄里,早几日之前,从皇上起銮赴西陵,就已经开始做了。
他们拿了行令的签牌,一根一根地上头裹了字条,写满了林林总总的事件细节。
一根一根地排开,大家伙儿一起针对同一件事儿,将自己还记得的前后经过,全都说了一遍。若当中有些对不上茬儿的,这便将那根签子抽出来单放着。
将从七月到达热河,再到八月离开热河赴围场,以及九月从围场回到避暑山庄的整个儿过程重又推导了一遍,任是月桂,还是四喜等人,全都并未能找到可以与廿廿病情直接相对应的签牌来。
几个人都回眸去望廿廿。
炕上的廿廿,并未如皇上谕旨之中给人的印象——病重不起。
廿廿只是在炕上歪着,虽有倦色,却并未有病沉之相。
“你们也甭急。我阿玛已经与皇上奏请,咱们十月初十日才启程,我便是算着日子呢。这便还有半个多月的光景去,就咱们静下心来,慢慢儿地回想了。”
四喜忽地笑了下,却赶紧收回去,转眸朝外望了望,“……主子好歹再‘病沉’些儿才好。终究这会子不光侯爷和奴才几个陪着主子,还有如贵人和信贵人呢。总不能叫她们二位给瞧出端倪来。”
廿廿含笑不语。
月桂便挑眸瞟了四喜一眼,“……主子何尝不是也用这个机会,试炼试炼这二位贵人的人品去。”
月桂说着走过去,将廿廿身后的长枕给戳起来些,叫廿廿斜倚着能更舒服些儿。
“如今后宫里这些贵人,明年又是八旗秀女挑选之年,必定又有新贵人进宫。总不能满后宫的都是贵人不是?那现有的这些贵人里头,便必定要有该晋位的。”
“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最见人心。主子也好对几位贵人啊,心下有数儿。”
月桐在畔便也是恍然大悟,“对呀!现如今几位贵人里头,若论家世,当然是以如贵人和信贵人两位居前,这是这二年来,主子与如贵人和信贵人终究隔着远,除了寻常请安之外,主子倒少机会与那二位相处。”
“那这次叫那二位侍疾,倒真是最好的机会,能瞧一瞧这二位的人品和心性去。”
廿廿听着他们几个说话儿,静静微笑,缓缓道,“且叫回京的那几位先乐几天吧。就让她们以为我真的病沉不起,叫她们也额手相庆一回。我好容下几天的空儿来,少了她们的扰攘,且办办这眼前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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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里,吉嫔这两日行路,心思却也都在推演之事上了。
九月二十三日,圣驾回到京中,先进圆明园。吉嫔这边儿的心思也一点点地廓清了起来。
“人和事儿倒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常之处。若说今年最为反常的,便是八月间草原上的天气了。那半月的闷热和蚊虫,可给大家伙儿都留下了太深的记忆,想要抹去都不容易呢。”吉嫔终于最终拈住了那枚代表此事的黑棋子儿去。
星澄不解道,“主子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之所以染了风寒,还是因为今年的天气反常,是么?因八月间太闷热,九月忽然就转凉了,这一热一冷之间,皇后娘娘颇有些不适应,这才病倒的。”
星瀑便笑了,按按星澄的手,“你说的固然对,可却是表面儿的。这也正是后头设计那人,想叫人这么以为的。天气乍暖乍寒,人便自然容易染了风寒去,这自然是怎么说都对劲儿。”
吉嫔面上轻笼寒霜。
“……可若是天气的缘故,该染了风寒的便更应该是我们这些不会骑马的汉姓女去。皇后娘娘是满人勋贵之家的格格,她的身子骨儿硬朗着呢,何至于这天气的缘故就病倒了,而且就她一个病倒,竟然连第二个都没有?
“这便明显着,若说天气的变化之故,那也得说是这天气的变化正好与她体质里的什么,彼此应和上了!”
星澄进宫晚些,当年在撷芳殿的有些故事知道得不详细,倒是星瀑便是面色微微一变。
当年皇后娘娘还是十五阿哥侧福晋的时候儿,是坐过病根儿的。
“主子所说的,难不成是……?”
吉嫔便也皱眉,“我也怀疑此处。当日大家伙儿都寻药草,或者是烟熏,或者是煮水的驱杀蚊虫……我现在忖着,便担心是那药草里头有异。”
“终究是在草原呢,不像在宫里或者避暑山庄里那样儿,所有药材都是御药房管得登登的;草原一来管理没那么严格,而来草原上便自然有野生的花草,可以现摘现用的,那便有不少是说不清来龙去脉的了。”
都说病急乱投医,当时这些宫廷中的尊贵人儿们个个都只图赶紧驱逐蚊虫,故此也都向当地人追问草原上可有当地的药草,能驱逐当地的蚊虫的……这便有大量的草原中的花草被采摘上来。
便是有太医和御药房的太监们把关,但是他们顾着的也只是这些药草是否的确有驱虫的效果,却来不及细细的区分药效去。
吉嫔深吸口气,“我这便去找皇上,叫皇上再查御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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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嫔到圆明园都没来得及自己歇歇,这便赶紧来求见皇上。
可是一进九洲清晏,却没想到迎面儿就瞧见皇上满脸喜色的。
吉嫔都有些皱眉,匆匆道,“嫔妾请皇上的安。皇后娘娘尚在病中,嫔妾当真是心急如焚,这便贸然来求见皇上。”
她心下莫名地有些气恼,莫名地就想起星澄她们那日那些取笑的话儿来了。
——自然是因为那晚皇上又翻了她的牌子啊。
星瀑和星澄是她的奴才,她们虽然都明白她对皇后娘娘的心意,可是她们两个自然也都希望她这个当本主儿的还能得宠。在本主儿和皇后之间,她们两个的心自然还是靠着她更近些儿。
她当日便嗤笑她们,说“坐着说满了半个时辰的话儿,你们也好意思当回事儿?翻牌子是翻牌子,谁说翻牌子就必定是侍寝了?皇上召见大臣还同样是翻绿头牌呢,难道那些大臣分拨儿地都进来给皇上侍寝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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