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许多人本已年迈,自此次革职之后,差事便都开了缺,给后来的年轻人们留下了空当去。
其中,禧恩便被任命为了尚茶正。
尚茶正乃是御茶房的主官。
这差事的职衔虽然不高,然则地位的重要不言而喻。皇家必定也是挑选最能信任的王大臣来担任此职。得了这个差事,便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和皇后对这个人是何等的器重了。
得了这个差事的禧恩,欢喜得回到家后便酩酊大醉了一场。
作为睿亲王的庶出之子,他这些年始终被笼罩在嫡出的大哥和四弟的阴影之下,无论他有多努力,睿亲王府却也轮不到他出头。
可是时至今日,终于,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纵然外人未必明白内里的缘故,禧恩自己心下却是明白的。他得了尚茶正的差事,正是之前与他去查御膳房,尤其是在御茶房里查出淳嫔之父时泰的事儿,彼此因果呼应。
也就是说,因为他的差事办得明白,方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识,这便终于得了这样要紧的差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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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皇帝秋狝。
这一回皇帝离京,一来不放心廿廿去年因秋狝而坐下的病根儿,二来也是不放心京中无人,故此廿廿这一回并不随驾,而是留在京中,替皇上镇着这个家。
廿廿便请諴妃随驾去,以照顾皇上。
諴妃以下,廿廿安排华妃留京,淳嫔随驾,吉嫔留京。
信贵人、如贵人等便都叫随驾去了。
得了内旨的华妃便是冷笑,“皇后娘娘倒惯会作人,已经出了这样的事儿,皇后娘娘还能宽怀大度,叫淳嫔随驾热河……这便是摆明了拉拢淳嫔啊。”
“也是,求情在前,叫随驾在后,这会子的淳嫔自然是感恩戴德呢。不过也好,她随驾去,我自留京,两不相见,倒也轻省。”
星镞叹口气道,“倒是贵人们随驾跟去的不少。说不定这回皇上回京之后,便得有不少遇了喜的……”
华妃听着怔了怔,然后才缓缓道,“终究,还是她们年轻。比不了啊……”
不过随即她倒眸光一寒,“不过是谁都好,断不能是那个淳嫔!”
星镞道,“奴才瞧着,也轮不到她!出了这回的事儿,皇上便是没治她的罪,怕是也看着她碍眼了。倒是几个贵人,颇有些可能的。”
华妃眯了眯眼,“可不是?今年按说应当选秀的,可是一直拖到今日。想来等皇上秋狝回銮之后,便也该挑了。到时候儿这帮贵人们的好日子就没了,她们可不得削尖了脑袋去,抢着这次的机会呢。”
星镞望望窗外,“也不知道这次哪个贵人能抢了先儿去。是信贵人呢,还是如贵人呢?”
星链在旁瞟了星镞一眼,“信贵人终究是蒙古人,这回秋狝,皇上必定对她要格外好些儿才是。倒是那如贵人见天儿小心翼翼,总像怕这个怕那个的,连皇上跟前都不敢去……”
华妃便乐,“钮祜禄氏还能出这样儿胆小如鼠的去?她那样小心翼翼的,怕的不是别个,自然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啊……”
“皇后娘娘什么手腕儿,当初整治二阿哥福晋的时候儿,好几回都特地叫着如贵人,叫她在一旁瞧着。如贵人家里本来就没什么倚仗去了,再一瞧皇后这架势,她自然就没那个胆儿了。”
“如今倒是俯首帖耳,一切都唯皇后之命是从似的。”华妃眯了眯眼,“可是啊,再小心翼翼的钮祜禄氏,也终究还是个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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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回秋狝,安排的日程却是短的,不像乾隆爷那时候在热河一驻跸就是数月。这次皇上是七月下旬走的,八月就回来了。
这是皇帝的两全之策,一来是祖宗规矩不可废,二来也放心不下京里。
圣驾离京之后,圆明园里安静了不少。水光山色也都因为宁谧,而显得更加宜人。
两位皇子里,二阿哥绵宁随驾去了热河,绵恺留下来陪着廿廿。只是绵恺还得乖乖儿在宫里上学,每三两天才能跟着来请安的师傅和谙达一起,进圆明园来给额娘请安。
寻常白日里,廿廿倒难得地偷得了几天清闲。
没有了后宫里那些双观望的眼睛,吉嫔与廿廿说话便也自在了下来,不用再如往常那样故意端着。
“……你倒走了一步叫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棋,谁能猜想到,皇上都已经摁住了华妃的七寸,你却反倒给她求情去了。”
廿廿斜倚在凉榻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盯着吉嫔乐,“别人猜想不到,王姐姐却必定是早明白的。”
吉嫔轻啐一声儿,“我知道,你那才不是给华妃求情,你真正想救下来的,是淳嫔父女两个。”
“倘若皇上要因此事治罪,纵然华妃会领罪,可是淳嫔父女却是先保不住的了……华妃一条命,他们父女却是两条命,你用两条命换一条命,这自然是不赔的买卖。”
廿廿点头,伸手轻轻握住吉嫔的手,“……淳嫔的心思,便是六宫都不知晓,姐姐和我却都是明白的。她既有此心,我又如何能见死不救?便是要为此,不得不暂且放过华妃一马去,我也应当这样做。”
吉嫔便叹口气,“华妃也不能说不聪明,只是她啊,心底下终究缺少了一丝仁厚,这便注定了她心计百出,却一向不得人心。”
“这次她为了自保,将什么事儿都推给淳嫔父女两个了,淳嫔父女两个必定已经寒透了心了……”
廿廿勾了勾唇,“所以我说,她的死期该到了。众叛亲离的下场,便是这般。”
吉嫔眯眼凝视着廿廿,“你说她必死……你是说将来,还是说——已经。”
廿廿不由得轻笑,伸臂揽住了吉嫔的肩头,“我便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王姐姐你。”
廿廿缓缓收了笑,眸光在盛夏里点点凝聚成冰。
“……是‘已经’。”
吉嫔也是既惊讶又兴奋地霍地站起,“当真?”
廿廿含笑点头,“死得太快,便没趣儿了。咱们跟她斗了这么多年,若她速死,咱们还有什么意思呢?便慢慢儿地看着她,一天一天儿地,衰败至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