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颜面的宗室,若继续留在京中,那才是隐患去。送回盛京祖宗故地,叫他们重新学着艰苦创业,才是正途。”
皇上抬眸望住廿廿的眼睛,“只是这样一来,爷难免与宗室之间的矛盾又要加深……这些年来,他们不敢对爷怎样,可是却数次将怨气都撒在你身上。若爷不在京中的时候儿,他们说不定会为难你。”
廿廿轻啐一声儿道,“终究这天下,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我是中宫国母,他们才个个儿都是奴才!主子若怕了奴才,还怎么当这个家?皇上尽管放心就是,当年我年轻,刚登中宫之位,尚且不将他们那些手段放在眼里;如今我已三十岁了,执掌中宫这么多年,我难道还将他们放在眼里不成?”
“我是皇上的妻子,我若连这点子气度和胆量都没有的话,那我又如何陪皇上一起顶起这江山来?我还不如趁早让出中宫之位去,躲起来不见人就罢了!”
皇帝不由得微笑,紧紧握住廿廿的手去。
“……只是爷眼巴前儿的就要赴热河了,爷终是不放心,这便还是爷自己一个人走,叫绵宁和绵恺都留在京里陪着你吧。”
廿廿并不犹豫,只是淡然微笑,“好啊,一切都凭皇上做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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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离京,率王公大臣赴热河避暑山庄。
皇上临行前一道旨意,将二阿哥和三阿哥都又给留下了。
绵宁送了皇上启程,心下颇有些复杂地回到撷芳殿。
他与绵恺一路同行着,绵恺倒是没什么,甚至反倒因为没去热河而有些高兴——毕竟绵恺还年轻,而且京中还有他的额娘和弟弟在。
绵恺也瞧出绵宁有些失落来了,便笑眯眯道,“哥哥不必懊恼。今年汗阿玛不是免了那么多宗室扈从热河么?哥哥没瞧见么,今年随驾的车队明显少了不少人去。”
绵宁心下便是一翻涌,不由得偏首望向绵恺去。
皇上免扈从木兰的宗室,全都是这回官船那事儿犯错的,绵恺这般将他与这些宗室相提并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又或者说,难道是虚龄十二岁的绵恺已经察觉了什么去,这便用话在试探他了?
这三弟,果然已经长大了,够大了。
绵恺仿佛压根儿就没看见绵宁看他,继续一脸不甚认真地笑着,“……哥哥四月间要去丫髻山拈香,走得便不快活;这回又没能跟随汗阿玛赴避暑山庄,这便又憋闷着了不是?”
绵宁听到这句,心下便更有谱儿了。他摁下心绪,面上反更冷静下来,淡淡笑笑道,“老三你怎糊涂了去?四月赴丫髻山拈香,我奉旨出京了啊,你忘了。”
绵恺眨了眨眼,便笑了,“啊,对对对,是我给整拧了。额娘说过来着,你是要去给碧霞元君拈香的,那事关哥哥的子息,是怎么都该叫哥哥去的。要不然的话,哥哥兴许就不用去了。”
绵宁便是一惊,“……老三你该不会是说,汗阿玛原本是不想叫我去了的?”
绵恺又仔细回想一回,却摇了摇脑袋瓜儿,“对不住了哥哥,您方才也说我糊涂来着,我还真就记不清楚了。我拢共就记着,额娘是在汗阿玛跟前这么说过来着,说哥哥子息为重,怎么都该去的……这算是额娘在替哥哥求情么?嘿,我真记不清楚了。”
绵恺说着又“嘿嘿”一乐,拍了拍后脑勺道,“我想起来了,四月间没能去成丫髻山的不是哥哥,是绵五哥、绵六哥、绵七哥和绵九哥几位……是汗阿玛不准他们去了,是因为他们原本个个儿都已经有儿子了吧?”
绵恺认真不认真地说完了这些,便乐呵呵地自顾自进自己所儿里去了,留着一肚子的懊恼在绵宁肚子里。绵宁回了自己的中所,进了正房便郁闷地坐下。
正房里的女子都怯生生的,因为这会子福晋没在啊,阿哥爷来,只能叫干坐着了。
绵宁坐了一会子,才回了神,抬眸看一眼周遭问,“……福晋呢?”
有人赶紧进来回话,说是福晋又进内给皇后娘娘请安去了。
绵宁这才缓缓坐直,伸手掸了掸衣摆,“是啊,福晋这些日子老在皇后额娘跟前伺候着,这是她的孝心……我怎么竟然都给忘了。亏你们提醒了我,我想起来了。”
外头传来话语声:“福晋既然没在家,阿哥爷若有什么需要的,妾身伺候着就是了。”
福晋不在家,自然是侧福晋富察氏来撑场面了。
绵宁想了想,便站起身来,走出门去,“也好,就去你屋里吧,也省得福晋在皇后额娘那边儿还不安心。就甭告诉福晋我来过了,让福晋安安心心才最好。”
绵宁与富察氏一并朝富察氏的配殿走,一边聊着天儿。绵宁偏首看富察氏,“……你母家可都好?我倒记着你有些日子没见家人了。昨儿我见着忠勇公,他还向你问好来着。”
绵宁口中说着的忠勇公,说的是现任忠勇公丰绅济伦——福隆安与乾隆爷四公主和硕和嘉公主之子。在福长安倒了之后,丰绅济伦算得上是整个沙济富察氏的带头人了。
富察氏怔了怔,赶忙道,“……阿哥爷也没替我道声谢?我虽然与忠勇公见面的次数不多,不过这一家子的情分还是在的。”
富察氏一直为自己母家帮不上阿哥爷而懊恼,尤其是连人家星楼的兄长都能替阿哥爷争脸,她也早千方百计想让自己的母家人也能在阿哥爷面前争一点头脸出来。
幸好今儿阿哥爷提到丰绅济伦去,毕竟丰绅济伦是傅恒的嫡孙,为公主之子,承袭一等公爵,身份显赫,阿哥爷不可能不重视去。
绵宁含笑点头,“怎么能够呢?我自然替你回了人家的情。你们啊,虽然已经是堂房的亲戚,但是不妨素日多走动走动才是,你也别总这般憋闷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