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懂,只是大部分普通人听不懂我的话而已——走开!”猫头鹰跳过西泽维尔的胳膊,把脑袋插进了红酒杯里痛饮一口:“绝大部分人已在尘世中失去了灵性。”
“那我,那我这样...算正常吗?”
西泽维尔问出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十几年来,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哪里和别人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
“你.....?”
那黑白相间的大鸟转过头看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后知后觉的惊讶起来:“呀,等一等,你一个可以和动物交流的巫师,为什么呆在这里!?”
“等等!你说什么?巫师!?”
西泽维尔一跳三尺高,然后又猛的捂住嘴巴,侧耳倾听——他的贴身女官大概已经睡了,没有听到声音上来再找自己。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呆在这里。”
夜枭问。
“我为什么不呆在这儿?”
西泽维尔反问。
“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夜枭继续问。
“我为什么不呆在这儿?”
西泽维尔重复。
“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夜枭也重复。
.....
.....
“我为什么不呆在这儿?”
“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呆在这儿?”
“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
.....
“我为什么不呆在这儿?”
“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呆在这儿?”
“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
......
“我为什么不呆在这儿?”
“你为什么呆在这儿?”
.....
.....
一人一鸟重复着同样的问题重复了至少一百遍,直到西泽维尔王子口干舌燥,头晕目眩,觉得再也不能重复下去,这只猫头鹰似乎打定主意要奉陪到底,终于,他改口了,不再问为什么。
“那你说我该去哪儿?”
夜枭低头从他的红酒杯里啜饮了一口,说道:“西边有一个城市,名叫潘多拉,那里有最顶尖的巫师,他们都是和你一样的人,要我说,你这样的人应该在那里。”
“巫师...”
西泽维尔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情即是惊恐,有隐隐蕴含着愉悦和兴奋。
“怎么了?”
“我的女官告诉我,巫师都是凶残可怕的怪物。”西泽维尔用压抑的声音说。
“她是这么说的?”
“是的,她还说巫师狡诈蛮横,个个是贩卖人口、杀人放火的偷盗之徒。他们与巨人族、食尸鬼狼狈为奸,他们的男人趁黑夜诱拐童女,将她们切碎煮熟吃掉,以磨亮的兽角啜饮鲜血。他们的女人则在深夜里与妖魔媾合,繁衍半人半鬼的恐怖后代。”
夜枭没有回答,它似乎被王子进献的美食迷住了。
“她说的是真的吗?”
西泽维尔有些不确定的问。
“很显然,你的女官在认识上存在一些偏差。”
夜枭抬起头,冷静说道。
“哦...”
西泽维尔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嘟囔:“我就知道...”
“巫师比她说得要可怕多了。”
夜枭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小王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在西边,更西边,在我迁徙的路上,三万公里以外,巫师正在和教会的十字军开战,那里,平均每个巫师每天要杀死十六的普通男子。
而在南边,更南边,一群巫师自己内部也在开战,他们用火焰将自己的同类烧成灰烬,每天都要死五百人以上。
在东边,更东边,一个邪恶的死灵巫师把他的亲眷和他的邻居尽数屠戮,整个小镇没有一个活口,空气到处弥漫着死亡的腐臭气息。”
夜枭说完,西泽维尔已经惊呆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为什么...是这样...”
“很正常啊,你会觉得吃牛肉是错么?”
夜枭叼着肉脯,把它咕噜一口吞掉:“要我说,生死本来就是世界循环的一部分,重要的不是生死本身,而是生死之间你做了什么。”
不知为何,西泽维尔觉得夜枭的话甚至比曾经的老师雨果大学士的话还要更动听一些,他赶紧坐直了身体。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潘多拉女王,这一带最了不起的巫师。她给了我不少好处,唔,她最喜欢喂鸟和年轻男子了,你要是去找她,肯定能得到不少好处。”
“潘多拉女王...潘多拉女王...”
西泽维尔站起来,大踏步的在高塔房间里转来转去,某种久违的激情燃烧在在他心中,他迫切的想做点什么,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她是巫师么?”
“巫婆。”
猫头鹰纠正了他。
“那她也是国王么?”
“应该算吧,我不知道你们人类政权怎么算的,不过我对它也不感兴趣。”
猫头鹰酒饱饭足,看起来打算重新出发了。
“等一下。”
西泽维尔来到了高塔的窗户边,探头探脑的往下看了一眼。
深夜,万籁俱寂,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侍卫们睡着了,他的女官睡着了。只有远处黑森林中,不知名的虫类在轻声歌唱。
他缩回脑袋,神情恳切的问猫头鹰:“你能带我去一趟么,带我离开这里。”
夜枭歪着脑袋:“一顿饭,带一次路,这个交易很公平。”
西泽维尔欣喜的笑了起来,他走到自己的四柱床边,撕裂了自己的床单,将床单绑成了一个绳子,从高塔的窗户里扔了下去。
夜枭提醒他:“你可能会死的哟,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可是恐怖的难以想象。”
“我不怕。”
西泽维尔说道:“总比混吃等死来的强。”
“真不怕。”
“不怕。”
“嘿嘿,”
夜枭展翅高飞,在深蓝色的夜空下发出愉快的鸣叫。
草地上,赤脚的王子飞奔着,他穿着简单的睡袍,跳过了河岸,爬出了庄园,跳进了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