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降湖滨小院,甫阳的管家将孟玉绍留在楼下交谈:“大夫,我家老爷醒了,这会神志也清楚了。”
玉绍亦随之精神振奋:“那太好了,你就按照方子煎药,每日服用三次,还要注意饮食清淡。”
管家和仆人们欢天喜地地应承:“是是是,我们一定照做。”
玉绍进了院角的厨房,看丫鬟们药可煎好,顺势望见桌上他的药箱旁放着一包药,捆扎的细绳上附着一张药方,他拆开一看,诧异问道:“这包药是哪来的?”
煎药的丫鬟停下扇子,抬起头说:“刚来了一位白衣公子,说想请大夫试试这药妥不妥帖,可您不在,他就将药放下走了。”
玉绍觉得奇怪,拿着药包追出院外,果真在不远处瞧见一个独自行走,颀长的白衣身影,玉绍唤道:“阁下请留步。”
白衣男子停驻,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望着玉绍。
柳眉星目,面若冠玉,墨色青丝流水般地泄在肩头,正是苏稚无疑。
那张绝美的脸对玉绍而言是陌生的,他快步上前,举着药包问:“请问此药可是阁下留下的?”
苏稚半分不曾看药,直视他。气定神闲:“是。”
玉绍凝目观察他的气色:“阁下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苏稚敛眉道:“近日在下偶感风寒,有些咳嗽,已经瞧过大夫,抓了一些药,但不太放心,听说孟大夫医术高明,故来请教一二。”
玉绍又再仔细看过方子:“荆芥、姜活、柴胡、川穹、甘草……的确都是治风寒咳嗽的良药,只是其中茯苓的剂量似乎过于多了?”
“哦?有何不妥?”苏稚微微眯眼,睫似蝶翼覆在他白皙莹润的面颊上。
“茯苓利水消肿,渗湿健脾,有安神之功效,但多服会导致阴津不足,容易上火。”玉绍清笑着,将药包与药方奉还。
苏稚轻呵:“明白了,多谢孟大夫提点。”
玉绍和颜悦色:“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都说‘是药三分毒’,一味药材放多,也会引发不良之症,看来做人真的要很小心,万不能多此一举,适得其反,最终惹祸上身。”苏稚不紧不慢地将视线抬起,眼瞳泛起清冽之色,“孟大夫,你说是不是?”
玉绍疑心而蹙眉:“阁下此言何意?”
“只是有感而发。”苏稚轻阖眼眸,密长的睫毛盖住一片寒光,似笑非笑,“你我并不相识,可我随便一点小忙你都愿意帮,可见大夫是热心人。那不妨保管好你的善心,我们有缘再见,告辞。”
玉绍越发觉得他话里有话,可不等他细问,苏稚已然走远。
“玉绍。”
他正疑惑着,漓风一声呼唤打断他的思绪。他转身望着漓风快步走来,随口回应他:“漓风,你回来了?”
“是啊,方才你在和谁说话呢?”漓风远远望见了苏稚,不过没看清容貌,只看到一掠白色的身影。
“一个不熟的病人,来向我问个药。”玉绍简单一提,“对了,树林那件凶案有进展么?”
“官府既找人验了尸,也派人去树林取了证,可还是没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以漓风的尊贵身份,自然能从北苑打听一点消息,他略带讽刺地轻笑,“甚至连断手也没找到,他们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找到目击者了。”
玉绍唏嘘:“抓不到凶手,西苑只怕要人心惶惶了。”
漓风问道:“甫老板怎么样了?”
“人已经清醒了,再服几剂药就没事了。”
总算是听到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漓风想到这一天下来,玉绍忙进忙出地接了多少病患,都替他感到疲累:“那你也算清闲了吧?”
玉绍一副习以为常的淡笑,点了点头。
“走,先去我那。”漓风在他肩头一拍,“吃了饭,我们去看看烛公子。”
“好。”之前甫家人留他吃饭,被玉绍婉拒了,这会漓风相邀,他岂能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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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静谧,道路两旁的落地亭灯幽幽点亮,发出明月般的澄黄光芒,一对风采卓然的男女从灯火中徜徉而过。
“星宿,今日过得开心么?”玄月轻问身畔。
星宿微微抿唇,略微矜持:“开心啊。”
“那以后每天都要这么开心。”玄月沉醉在她的笑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