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东西,乐轻悠问过光海的意见,决定付给忽尔信三十两银子。
然而却被忽尔信决绝了,他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很不值钱的东西,我给小姑娘带这一路,并不费地方,收钱,便不是朋友之道了。”
可是也没有欠人人情的,忽尔信坚决不收,乐轻悠想了想,将纺羊绒线的做法写下了下来,并对忽尔信道:“我猜你们的国家雁离,肯定有很多羊,你若能按照我们这里纺线的方法将羊绒或者是驼绒纺成线,带到我们这里肯定好卖。”
忽尔信来往大周多年,又是做生意的,自然不可能不认字,他接过那张纸仔细地看了又看,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他由小商贩迈步成为大商贾的重要契机。
“小丫头,你给的这个东西,太贵重了”,忽尔信双手拿着纸,看着乐轻悠,“这该给钱的,得是我啊。”
乐轻悠笑道:“像您刚才说的,收钱,就不是朋友之道了。”
忽尔信一时无言,良久才道:“好,只待日后有用到我忽尔信的地方,你和你的家人都尽可开口。”
随即,他郑重地向乐轻悠拱拱拳,又向光海拱拱拳,“我这就走了,回程时路过这里,再来拜访。”
乐轻悠也不多留,让秋果将家里的馒头包子都拿过来,才和光伯一起送忽尔信和阿布出门。
门外,阿布虔诚地向乐轻悠行礼,内心默默祝福这个小姑娘一生快乐无忧。
忽尔信和阿布刚走,这边云老爷子就过来了,笑道:“怎么还认识两个西南边疆的人?”
“之前在集市上偶然遇到的”,乐轻悠将忽尔信带来的大西瓜抱起一个,对云老爷子道:“这是忽尔信大叔特地带来的,我请您老吃。”
说着又让秋果去叫云老太太。
云老爷子见这小轻轻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不再问,刚才他看见那域外之人登门而没有过来,就是担心小丫头觉得自家把他们家的事什么都想插一手。
虽然只有两个西瓜,乐轻悠还是很大方地让光伯把一个都切成了小块,将其中的一大半都给他和秋果还有伺候云家两老的几个下人吃。
云老爷子只吃了两块,就起身去洗手,转身回来时,见小丫头很珍惜地吃一口吐一口西瓜子,不由心里不是滋味。
这东西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对小丫头来说,却是见都没见过的好物,也是他这个外公当的粗心,只想着慢慢瞅着买几个小庄子给他们,这些小孩子爱吃爱玩的倒没想着让人送来。
想着这些,云老爷子就背着手回个壁的屋子去了,两刻钟后,云山便揣着一封信出了门。
找到乐巍后,云家就在仙泉县开了间门面,还特别弄了一个从襄州到仙泉的商队,赚钱不赚钱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这边有什么事找人方便了。
云山在路上恰好遇到早上出门送巍少爷那封信和东西的云代,云代喝停马,问道:“是不是老太爷那儿出了什么急事,怎么你都跑出来了?”
“没什么事,老太爷写了封信给老爷,让我送去商队那儿”,云山说道,又问:“商队走没走呢?”
云代就笑道:“应该走了吧,毕竟他们到仙泉一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接到信呢,能不快点儿去襄州讨赏吗?”
在云家这些下人眼中,无论是老太爷老夫人还是老爷夫人,都是极为看重新找回来的这位巍少爷的,而一直到现在,老爷都没有儿子,如果再过几年还是如此,那么老爷是很有可能将巍少爷认到云家的。
毕竟巍少爷不像大姑奶奶二姑奶奶那两家的表少爷,巍少爷无父无母,比那两家表少爷更容易让夫人接受。
因着这个,云家这些明眼的老下人,都把巍少爷当做一半云家的正经大少爷来对待的。
……
夕阳将半边天空都染得红红的,乐轻悠站在院门口,一边踮脚看着枣树上的小枣一边关注着村口,待看到那边出现自家的驴车,她忙就挥着小手迎了过去。
在半道上,乐轻悠被自家哥哥抱到了车上。
“怎么又跑出来接我们?”乐峻给妹妹抚着后背让她平顺呼吸,开口却是很严厉,“就这一会儿的路,也等不及。”
方宴不想看小丫头受到旁人的半点指责,伸手就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笑问道:“轻轻是不是有好消息要跟我们说。”
“是啊”,乐轻悠还有些喘息不平,却是笑着道:“我有特别好特别好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今天上午,忽尔信大叔来了,给我带来好些种子,还给咱们带了两个西…寒瓜。”
“忽尔信?”方宴皱着眉,“年前咱们在镇上遇到的那个商人?他怎么找到咱家的?”
乐轻悠道:“光伯回来时,恰好遇到的。”
乐巍不知道这个人,就问道:“什么时候认识的人?为人怎么样?”
“是个好人”,乐峻把年前偶遇忽尔信,自家妹妹还跑过去给人要种子的事情说了,末了笑道:“没想到这个人如此有诚信,还特地给轻轻送种子来。轻轻有没有付给人家佣金?”
“我给了,忽尔信大叔不要,我就给他想个办法,让他把羊绒或是驼绒纺成线带到我们这儿卖”,乐轻悠说道,顺带解释了怎么会纺羊绒线。
羊绒线和棉线的纺织方法其实大同小异,只是用的材料不同罢了。
以后乐轻悠势必要在展现出其他知识的,从很小的时候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爱创新的人是个很好的方法。
那些前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是对乐峻,不过或许她曾经在梦中观看到乐峻和小乐轻悠的一生时,在痴呆的乐轻悠身体里待过,对乐峻,她心里也确实是当成自己哥哥的。
只是每每想起小乐轻悠,她还是会出现担心和抢了她的东西的愧疚心情。
乐峻觉得妹妹处理的很好,却没想到说话间她脸上就带上些怏怏神情,不由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笑着夸道:“我家轻轻的脑子真好使,羊绒真能纺成线了,那些草原上的人都能受益,这都是我妹妹的功劳。”
见哥哥这么卖力地夸自己,乐轻悠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到家后,等三个少年洗过脸,都清清爽爽的了,乐轻悠才让根生把那个大西瓜抱到还在树下放着的木桌上。
这个西瓜瓤比之前他们吃过的那个更红,还是略带糖沙的,切好了,乐轻悠又殷切切地给他们一一送到手里,看着他们的大眼睛亮亮的。
“大哥二哥三哥,快尝尝。”
在小丫头期盼的目光中,乐巍、乐峻、方宴将西瓜送到嘴边,咬一口,直甜到心里去,却见小丫头紧跟着将她的小手帕扑在桌子上,对他们道:“把西瓜子吐到帕子上,等把种子晒干浸好,我们自己种寒瓜。”
好吧。
三个少年对自家小丫头的话,从来没有拒绝的,便每次吐西瓜子,就小心地吐到那绣着朵简单五瓣花的可爱小手帕上。
在他们眼中,妹妹用的东西,也都是可爱的。
乐轻悠跪在凳子上,趴在桌子边,毫不嫌弃地把那些从哥哥们嘴里吐出来的西瓜子给归拢成一小堆儿,蹦到边上的,还会用小手捏起来,放好。
上午那个西瓜她只搜集了自己吃出来的西瓜子,仅仅有二十几个,剩下这一个西瓜,她准备全部让哥哥们吃了,然后把西瓜子都收起来。
方宴咀嚼着口里甜、脆、略沙的西瓜瓤,看着小丫头头顶的发旋,心里的酸涩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往上涌。
当初他想和轻轻一起生活,也该选择把她和她哥哥带回侯府去。
一点西瓜子都如此珍惜……虽然方宴明知道没他想得那么苦情,他还是心疼不已。
乐轻悠收集了上百颗西瓜子,尽量利用目前所能利用到的原料制成药液,将晒了两天后略干的西瓜子浸泡了起来。
同时,她每天都会跟着光伯去山里一趟,看过母狼一家三口,就和光伯去看他之前平整出来的那些土地。
光伯平整的土地有些是在小陡坡上的,有些是砍掉树木杂草整出来的,且旁边都有挖出来的小河经过,浇水很方便。
乐轻悠便把郁金香种在了小河两岸,薰衣草种在其中一个被小河绕过大半的陡坡上。
小河成圆弧形围着陡坡,旁边却有一开口,小河没有首尾相接,而是继续往南流了,通过开口处的这片土地,他们可以正常登上陡坡,陡坡不大,只有几十米见方,七八米高。
乐轻悠让光伯绕着陡坡开垦了三圈田垄,然后把那一包薰衣草种子均匀地撒在其中,薰衣草是极耐寒适应力极好的一种小灌木,等这些种子长出来后,不用她管,这个小土坡就会成为一座小花坡。
以后,可以隔着这个地方建一个小阁楼,用来观赏这一土坡的薰衣草。
此时这些东西,乐轻悠都是在未来规划的基础上种的,回到家后,她还忍不住把山里各处不能动的景致画了下来,然后再细细地在上面添建筑。
三个少年放学回来,看到乐轻悠这幅杰作,都给予了十分地肯定,并且提出不少建议。
乐巍想着,舅舅那边如果同意做羽绒服的生意,那么明年开春,他们应该就有钱慢慢地修建山庄了。
此时,襄州云府,云诏正坐在书桌后看外甥让商队捎过来的那封信,手边,还放着一个轻飘飘鼓囊囊的包袱。
他爹来的信,云诏刚才已经看过了,还以为外甥写信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向他这个舅舅求助呢。
哪知道,这孩子给他寄来了一个大雷。
云诏越看,内心就越激动。
服装,他实在没想到,外甥是让他做服装这个行业,并且还给他提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
布庄,和裁缝铺是两个行业,而且裁缝铺收的手艺费并不低,一般人家,都是买了布回家自己做的,但是如果他能做出缝衣机,对外销售成衣,那就相当于把这两个行业给整合了。
云诏的手有些抖,那个前景,他不敢想象。
所以目前,还是先做羽绒袄这一项吧。
压下内心的激动,云诏让人叫来府上花大价钱供养的那几个门客和匠人,然后闭门在书房内商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开始,云府就出来几拨人,开始行动了,到乡下收羽绒的,去布坊督促上等斜纹棉布的,研究缝衣机的,在城中招做衣女工的……
玫瑰培育、羽绒袄制作,只这两项,就占了云府不少人,幸而云家生意做得大,下面人手多,要不然还真忙不过来。
但是云诏这个一家之主,却是只有一个,事情一多,他便颇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每当这个时候,云诏就会感叹膝下空虚,忙忙碌碌一整天回到府里之后,管家又说哪个哪个小妾顶撞了夫人受了罚,更加让他感觉头疼。
本来想去跟夫人商量一下认阿巍为子,但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家宅事,他真不想去面对夫人,便信步去了生产已两月的姨太太那里。
这边,云夫人正等着丈夫回来好跟他说一说他那些小妖精在对她这个主母是如何张狂的,哪知道派去等人的大丫鬟就低头过来回禀:“老爷去了郑姨娘那里了。”
云夫人立时便砸了手边的妆盒,丫鬟们吓得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娘”,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云霞掀起珠帘子走了进来,看了眼那洒了一地的胭脂水粉,示意她的丫鬟去捡起来,就笑着过去扶住云夫人的肩膀,看着铜镜里的母亲道:“您总是发火儿,再传到爹的耳朵里,只怕才更要不过来呢。父亲每天在外劳累,回到家后就想清静一下的,您不是发火就是罚那些小妾,父亲肯定会很头疼啊。”
“你这是给那些小妖精说话了?”云夫人皱着眉打开大女儿的手,“没事就早点去睡,娘还轮不到你来教。”
云霞也不介意,笑着在云夫人旁边坐下来,“我这不是听说爹一回来就去了郑姨娘那里,担心娘气坏身子嘛。”
云夫人长长地叹气,“幸亏你们三个都贴心,要不然,娘在这个家里可怎么活啊。”
“娘,您这么说,女儿要为爹爹叫屈了”,云霞故意逗乐道,“在咱们家,爹爹对您是最好的。”
云夫人难看的脸色终于松缓两分,她拍了拍女儿的手,问道:“大晚上的,早点回去睡吧。那几个贱人,敢在我跟前呲毛,你爹既然不过来,明天我继续收拾。”
云霞暗暗叹了口气,她母亲怎么说都是襄州城里一户秀才人家的长女,却十足像是个乡下妇人。
她问了小丫鬟,父亲本来是向母亲这院子里来的,只是听了管家的禀报,才换了方向,明显是反感母亲整日欺压妾室。
可是母亲……
云霞道:“娘,您只要看着,不让妾室生下儿子,那么在这个家里,就没人能越过您。”
云夫人先是一震,继而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我儿终于长大了,以后嫁到钱家,娘也放心。”
因为她们三姑姑的事,云霞几人的婚事,云诏找的都是生意场上那些好友家中优秀的后辈。
即便家里再想改变商人的地位,他也不会再让云家的女儿用婚姻连接了。
其实云大姐云二妹嫁的也都是读书人,但他们所嫁之人,一则在襄州二则在仕途上并没有高进,所以她们的日子过得倒是十分舒心。
尤其是云二妹,家里连一个让她梗心的妾室都没有。
云霞对她未婚夫家还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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