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破碎,监正滑退过程中,又一次抽打出萨伦阿古的赶羊鞭。
目标却不是伽罗树,而是许平峰。
后者立刻暴退,退到此方“世界”的边缘,但于外界隔绝的情况下,他离不开青铜法器笼罩的领域。
而打神鞭能无视距离。
啪!
许平峰肉身被抽的皮开肉绽,元神震出体外,发出痛苦的嘶吼。
监正要破局,有两个办法:一,杀死许平峰,让圆阵失去维续,缩短青铜法器的时效。
二,炼化天机盘上的堕落之力,以天机盘克制青铜法器,同样能加速初代留下法器的崩解。
“噗!”
伽罗树菩萨的拳头,趁机打穿了监正的胸膛,拳头从背后穿透而出。
这时,另外一个监正从头顶飘出,手里握着赶羊鞭,朝许平峰挥出。
他舍弃了肉身,元神出窍,对大弟子赶尽杀绝。
伽罗树果然抽拳回援许平峰,不动明王双手结印,挡住双方之间,替许平峰承受下这一鞭。
监正元神当即下沉,回归体内,笑了一声。
天机盘沾染的污秽之力炼化干净了。
刚才,他当然也能用赶羊鞭打破伽罗树的空间禁锢,但在伽罗树近身的情况下,即使抽“活”周遭空间,他也会在下一刻被伽罗树重创。
而无法离开此方“世界”的局面中,受此重创的他必败无疑。
因此那一鞭抽的是许平峰,换来被伽罗树重创的代价,接着元神出窍,再给一鞭。
监正料定伽罗树会援救许平峰,因为,佛门不擅长对付元神,各大体系里,只有道门和巫师擅长对付元神。
既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毁灭元神,那么伽罗树的选择,肯定是保住许平峰,让青铜法器不至于快速崩溃。
而这一切,其实是监正刻意的误导——他的破局之法是杀死许平峰。
监正真正的破局手段是天机盘,他误导了伽罗树,让伽罗树以为天机盘恢复还需要时间。
至于肉身,反正孽徒宋卿掌控了肉身重塑之法,回头朝许七安借来一粒莲子,便能“重生”,当然,如果逃脱的及时,以术士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救活这具身躯并非难事。
眼下敌人不在身边,监正再次朝上空丢出天机盘。
天机盘呼啸旋转,化作清光“印”入青铜法器核心的太极鱼。
“咔咔咔........”
青铜法器停止运转,各个紧扣的部件开始脱离,呈现出即将分崩离析的趋势。
这一刻,众人感受到禁锢在此地的力量开始削尖,九州世界离他们越来越“近”。
下一刻,一根弯曲的长枪,突破了空间,无视了距离,从后面刺穿监正。
此枪似金似玉,似骨似石,让人无法辨清材质。
监正缓缓低头,望着刺出胸口的长枪,瞳孔微微收缩。
“嘿!”
低笑声从身后传来,一道扭曲的身影显化,从模糊到清晰,不是白帝,而是一个通体漆黑的怪物,它的身躯略显虚幻,不够真实,是元神而非肉身。
其状羊身,覆盖一块块角质,有着一张酷似人类的面孔,脸颊上有两排眼睛,头上长六根弯曲尖锐的长角。
刺穿监正的弯曲长枪,化作纯黑之色,贪婪的吸收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光,也包括监正。
监正的身躯寸寸消融,化作碎光融入长枪,被它吸收。
“守门人的灵蕴,我就不客气了。”
那羊身人面的怪物,伸出长舌,舔了舔嘴唇。
这根“枪”是他头顶的六根长角之一,凝聚着大荒的天赋神通,能吞噬万物,远古时代,纵使最强大神魔,也在它面前吃过大亏。
他以“白帝”之身重返九州大陆,原本是想以假身试探道尊,隐瞒真实身份。
即使从多方打听,了解道尊可能陨落,它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以白帝之身继续谋划守门人。
毕竟它的真身若是重返九州大陆,很可能引来额外的变数,比如道尊的后手,比如西方那位可能根本就不会出手。
“嘿!”许平峰也笑了起来。
“嘿嘿嘿......”黑莲道长见状,强压下灼身的痛苦,得意且猖狂的笑道:
“今日除你,大奉必亡!要怪就怪许七安吧,他若不多管闲事,我不会插手此战。”
伽罗树菩萨吐出一口气,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五百年前,佛门助你晋升天命师,五百年后,佛门扶持你的弟子成为天命师。这便是因果循环。”
他没有快意,只是有些感慨。
监正缓缓低下头,看向人世间,看见松山县化作火海,看见宛郡城头插上云州大旗,看见孙玄机驾驭炮台,呼啸如风,在强敌的追杀中艰难支撑。
他收回视线,扫过在场三人一兽,闭上眼睛。
终于,身躯彻底瓦解,被弯曲长枪吸收殆尽。
伴随着监正的消失,整个青州,突然间风起云涌,乌云密布,闪电在云层中交织,前一刻还是白昼,下一刻,天地陷入昏暗。
天生异象,黑暗降临。
“白帝”张开獠牙交错的嘴,把弯曲长枪吞入腹中。
它紧接着“咦”了一声,“无法炼化.........”
许平峰笑道:“大奉不灭,监正不死。”
伽罗树菩萨补充道:
“当年,我们付出惨重代价封印初代监正。而后武宗登基,江山易主,他顺势炼化气运,晋升天命师。而后才炼死初代,魂飞魄散。”
许平峰脸上笑容更浓,道:
“你且将监正老师封印在枪中,等我们推翻大奉,自可炼化。不过,还得仰仗阁下多多相助。”
既然上了船,就别想着下来。
“白帝”沉吟一下:
“好,但要等我将此物送回海外。”
它不放心把守门人留在九州,恐生变故,送回本体身边才能万无一失。
...........
布政使司,杨恭大步奔出大堂,在院中仰望天空,只见穹顶之上,黑云密布,电闪雷鸣。
身为儒家四品,他眼中看到的是一道道气运溃散、流逝。
身为一州布政使,他此刻感受到的,是锥心彻骨的恐惧。
杨恭瞳孔一缩,一个猜测在心里发酵,带来身躯和灵魂的战栗。
“变天了........”
他喃喃道。
...........
松山县。
硝烟在城中各处燃起,守军和云州军在大街小巷厮杀。
心蛊飞兽的尸体,有的落在城头,有的落在屋脊,有的横陈在街道。
不久前,松山县遭遇了朱雀军主力,领头的是一位四品大妖——朱雀。
心蛊部的飞兽军无法抵御这个层次的高手,三百飞兽军转瞬间屠戮过半,黑鳞巨兽庞大的身躯坠入城中。
失去了制空权,松山县守军承受不住来自高空的打击,城门失守,守军转为巷战。
两军的厮杀波及到了城中百姓,硝烟在城中各处燃起。
就在这时,天色以不同寻常的速度转暗,黑云仿佛压在头顶,带来窒息般的压迫力。
两边的守军不约而同的放缓交手,彼此警戒,抬头望天。
苗有方一刀劈死眼前的敌人,护着许新年后撤,同时抬头望天:
“要下雨了吗?”
不知为何,他心灵一阵阵的悸动。
许新年抬头望天,愣愣不语。
城外,松河滚滚奔流,激撞在岸沿,溅起滔天浪花,又掉头朝着东南隆隆而去,像在悲哭,又像在怒吼。
..........
监正老师..........炮台上,孙玄机抬头望天,他周身僵凝,无法呼吸,怔怔地凝望着昏暗的天空,突然感到一阵无法遏止地、尖锐刺骨地恐惧和慌张。
..........
京城,皇宫。
锦塌上,正在午休的永兴帝猛的惊醒,捂着胸口惨叫起来。
他右手紧紧抓住胸口,脸色煞白,五官扭曲:
“痛死朕了.........”
伺候在寝宫里的赵玄振慌张的跑过来:
“陛下,您怎么了,快,快去请御医。”
“滚开!”
永兴帝奋力推开他,嘶吼道:“去,去找监正,找监正。”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找监正,但冥冥中的本能让他想立刻见到监正。
国难当头,气运示警!
这一刻,京城中的所有皇族、宗师,同时有了心悸之感,视气运强弱不同,程度也有所不同。
............
浮屠宝塔内,飞往青州的许七安,脸色陡然苍白,他捂着胸口,缓缓萎顿,蜷缩起来。
撕心裂肺的疼痛遍及全身,穿透灵魂,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冷汗像是开闸了洪水,瞬间浸透了衣衫。
“许,许宁宴........你怎么了?”
身边的慕南栀吓了一跳,一时间手足无措。
过了一阵,痛苦稍有好转,但许七安脸色难看至极,一字一句道:
“监正,监正没了.........”
半数国运在身的他,福至心灵般知道了监正的情况。
...........
司天监,地底。
宋卿打开闸门,铁门缓缓升起。
他手里握着一卷书,沿着台阶往下,穿过幽暗长廊,来到钟璃闭关的房间。
“钟师妹,你要的书我给你找出来了。”
宋卿把手里的书放在钟璃面前。
钟璃伸出麻布长袍下的白嫩小手,边拿起褐皮书,边委屈道:
“为什么要这么多天。”
宋卿略有些惭愧:
“这不是最近太忙了嘛,你知道我做起炼金实验就废寝忘食,能记得你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钟璃“噢”了一声,把视线放在褐皮书上,封面没有名字。
这是监正的手稿,里面记录着他炼制法器的过程、经验和心得,以及相应法器的功效。
这破书弟子们都不爱看,就如小学生不会去研究微积分,只有宋卿偶尔会翻一翻。
钟璃翻动书页,找到“乱命锤”的详细内容。
“..........气运加身则捶之,可开窍!”
钟璃凝视着最后这句话,陷入沉思。
突然,钟璃和宋卿胸口同时一痛。
.........
PS:超长章,写的有点久了,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