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汤上齐了,满身油烟的徐良和徐勋全都上了桌来,见风卷残云已经去了一多半,父子俩顿时全都笑开了。而徐勋在好笑之余,却不免生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这位想什么做什么的小太子不会想着把老爹挖到御膳房去天天给他做好吃的?
“好,果然是好!”朱厚照心满意足地mo着肚子靠在躺椅上,一连赞了两个好字,却没有如徐勋所担心的说什么把人请到御膳房去,而是笑嘻嘻地说,“日后我要走出了宫,就一定到这来。徐良,徐勋,到时候你们可别忘了再这么好好lu一手!”
“殿下的这要求容易得很。”徐勋微微一笑,随即就瞅了徐良一眼,“要说今天还是托了殿下的福,您要是不来,我还真不知道,爹竟然有这样的手艺。”
“嘿,那我以后常常来,你就有口福了!”
吃饱喝足,朱厚照却依旧不想就这么回宫去,而是在正房里缠着徐勋三人讲南京的风土人情。这其中,徐良说市井,徐勋说人情,但精通吃喝玩乐的王世坤无疑最让他满意。然而,就在他紧抓住王世坤无意中说漏了嘴的语病,一个劲追问秦淮河上灯船里的情形时,外间突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声,下一刻,张永就领着一个穿着短衫的汉子进来了,正是谷大用。
“殿下,巧得到的消息。”谷大用不lu痕迹地看了一眼徐勋父子,这才垂下头说,“兴安伯府往礼部报丧,兴安伯徐盛殁了。”
“死了?”朱厚照疑huo地皱了皱眉,旋即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说,“死了就死了,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了不得的才干功劳,死了还能腾出个位子。这种没事儿陷害自己亲戚的人……”
不等朱厚照说完,一旁的徐勋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一声。见小太子诧异地看了过来,他这才沉声说道:“殿下,时候不早,您还是尽早回宫,您总不想偷溜出宫被皇上皇后娘娘抓个现行?”
虽说立时苦了个脸,但在徐勋诚恳地一再劝说下,朱厚照不得不极其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临走之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双玉佩塞到了徐勋手里,又冲着王世坤努了努嘴:“对了,这是父皇赐给你们两个的,说是赏你们那一趟陪我挑书。嘿,总而言之,跟着本小侯爷做事,亏待不了你们!”
说着说着,朱厚照嘴里竟是不自觉地又溜出了那个异常古怪的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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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安伯徐盛死了。就在司礼监写字削彬奉命前去诘问,人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
就在徐良和徐勋父子搬进新居,皇太子朱厚照赐金之外还微服亲自前来庆贺的这一天死了。
这原本虽然不算小事,但在几乎每日都会接到王公宗室勋贵文官报丧的礼部来说,也决计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坏就坏在,兴安伯府送上了兴安伯徐盛的遗折,上头竟是还有几个触目惊心的血点牟,祈请朝廷立徐毅为嗣,承袭爵位。这也就算了,前来送遗折的家人在礼部大堂上连连磕头,竟是言道同宗族亲自恃有中贵为援,以中官登门威逼,以致徐盛病故云云,矛头直指司礼监太监萧敬。这样一份奏折送上来,礼部尚书张升自然不敢怠慢,立时三刻就命人抄送吏部和内阁。等到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知道内情,也不过是兴安伯府报丧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被召来的别彬站在萧敬面前,却是惴惴然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他怎么能想到,自己去的时候徐良虽说精神算不得太好,可也绝不是立时三刻就能撤手人寰的光景,可偏生自己前脚走,后脚人就死了,他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因此,当萧敬看过来的时候,他双tui一软,竟是本能地跪了下来。
“老祖宗,孙儿真没有……”
“这些话不用说了,你究竟是怎么对徐盛说的,一五一十给咱家如实道来!”
听别彬原原本本把说出去的那番话又复述了一遍,萧敬坐在那里沉吟着,不时用手轻轻敲打着扶手,却并没有雷霆大怒。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说:“好了,咱家都知道了。这几日你不要随便出门,好好呆在房里自己反省反省!虽说是咱家让你去的,也是皇上的意思,但你太得意忘形了。身为中官,最忌讳的就是得意忘形这四个字!”
“是是是,孙儿知罪!”
见别彬使劲磕了个头,这才蹑手蹑脚退出了屋子,萧敬刚刚那淡然若定的表情便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