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九的皇后千秋节,一如往年一般异常热闹。
打从数日前开始,御用监便把一样样早就制好的首饰衣物如流水一般地往坤宁宫送。尽管弘治皇帝自己简朴,但既然没有后宫嫔妃的那些开销,对自己唯一的妻子,他就宽松多了。虽说他也曾经因为有人挑唆张皇后花费巨资制裙子而发过火,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几乎无条件地满足张皇后的一切要求。好在张皇后虽说爱使使小xing子,胳膊肘往里拐一个劲护着娘家人,看自己的皇帝丈夫看得死死的,喜欢些漂亮衣裳首饰,但也没什么其他的缺点。
这会儿命fu尚未进宫,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带头,一应太监先到坤宁宫来给她这个皇后磕头,又逐一献上贺礼,她便有些过意不去。一面亲自一样样检视,她就一面微微嗔道:“你们几个也是的,一个个都是年纪一大把了,为了我这小小的生日破费干什么,又不是什么整寿。”
“皇后娘娘千秋寿辰,奴婢等人也只是聊表一片心意,并不是什么珍贵物事。”萧敬抬头看了看,见张皇后的目光并未在那些寿礼上流连,便低下头又说道,“不过巧得很,奴婢的这块玉却是前几天无意间从一盆兰草中得来的,而且纹样竟是龙凤呈祥,足可见娘娘得天独厚,天公亦知娘娘千秋在即,降下奇物以贺。”
张皇后原本只是瞥了这些东西一眼就暂且搁下了,可听到萧敬如此说,她不禁大奇。挑出那块玉仔细一瞧,见上头的龙凤纹样清晰可辨,她顿时爱不释手,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道:“真是从兰草底泥之中得来此物?”
“奴婢怎敢有虚言?”
萧敬口才极好,当下便将自己怎样从兰草之中取得这块玉的经过如实道来。一旁李荣王岳陈宽戴义等等全都是听得大为狐疑,尤其是当萧敬说到去问送这盆兰草的刘文泰,刘文泰先是大为惊异,继而捶xiong顿足地说错过了这样的天生奇物作为贺礼时,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果然,就只见张皇后凤颜大悦,竟是笑出了声来。
“这个刘文泰,分明是他有意在那盆兰草中埋了东西,送了你一个人情,还做这样子给人瞧!也罢,看在他这份心用得婉转,我立时赏他一个枕头,他总该高枕无忧了!”张皇后对刘文泰原就宠信,此刻吩咐了一句,见下头一个女官立时应诺,她便有看着萧敬道,“至于萧伴伴你,我也没什么可赏的。我记得你最是爱书,回头我请皇上在御制的新书里头搜罗搜罗,看有什么刚刻的珍本,盖印之后赏了给你!”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横竖是慷皇帝之慨,张皇后自是没有什么心疼的,见萧敬连连磕头,她也心情畅快得很,至于其他人的礼物就根本没兴致了。等到这些司礼监的头子们告退离去,她就拿着那块玉对一旁的女官吩咐道:“回头让御用监打个金项圈,再看看怎么把这玉嵌上。”
因为这龙凤呈祥的吉兆,张皇后自然是异常高兴,待到升座受命fu朝拜的时候,一贯就很享受这等风光时刻的她自然更是神清气爽。只文武命fu实在是太多,此番也就是京官文官七品以上,武官五品以上方才得以入宫,而除却文官三品以上武官一品以上和勋贵命fu,其他官眷不过是坤宁门外磕头就算完了,否则这一日如同上朝一般几千人涌进来,就是坤宁宫再大也别想容纳得下。
官当得越大,往往年纪就越大,这会儿张皇后周遭环绕的命fu当中,一大堆都是白发苍苍的老fu,就是年轻的也多半是续弦继室,至少也三四十出头了。如李东阳这等阁老深得皇帝信赖,为室的朱夫人自然便能在坤宁宫有个座位,其余多shi立而已。当听到张皇后开口说今日留人赐膳时,一概贺寿的命fu全都是意外的很。
心里高兴的张皇后自然没留意到一众命fu的颜se,哪怕连那些女官轮流诵读各位大臣或敷衍炮制,或精心设计的贺寿之词,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着之前承乾宫那送消息过来,说是朱厚照正在预备给自己的贺礼,一会儿就来。如是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她就听到外间传来了一个拖得长长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贺皇后娘娘千秋!”
“快传!”
随着张皇后这迫不及待的声音,一应命fu也都好奇地往外看了过去。然而,须臾功夫,一行人就从外头进了来,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太子朱厚照却根本不见踪影,就只见随着领头那老太监,后头四个太监肩上扛着一个木箱子步履沉重地上了大殿,旋即齐齐跪下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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