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朝会已经免了一年多了。亏得如此仁政,昨晚谈到夜半方才送了众人回去,徐勋还算补了一个安安稳稳的回笼觉。然而,枕边空空无人对于此前新垩婚燕尔的他来说,实在是不怎么容易捱,否则他何必日日就宿在外书房?这会儿在阿宝服侍穿衣裳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今天是十四?”
“少爷,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您忘了昨日命金六叔派人去下帖子,请了不少人来家里来?一大早金六叔就带着采买的人出去了,柳总管还让我问少爷一声,是不是去几家相熟的酒楼请上一两个厨子。”
原来今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一想到京垩城这边的局面须臾就收拾了干净,徐勋不禁分外后悔当初让徐良和沈悦启程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如今撂着他一个人在京垩城孤苦伶仃。幸亏昨日让人送了大把帖子出去,否则今天晚上他就真的要效仿李太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
“不用上外头请,这些都是熟客了,哪天不到外头大吃大喝几顿!让厨房里做些家常可口的东西,预备两坛子好酒,这就够了。”
等到一身衣裳穿戴整齐,徐勋想到这些天养伤一直不曾去过军营,便让阿宝出去传早饭,顺便吩咐一众护卫预备起来。心不在焉地填饱了肚子,他带着阿宝刚到二门,外头管家柳安就疾步迎了上来。行过礼后,柳安便赔笑说道:“少爷,您今天大约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下午有人到得早,我也好给个准信。”
“大约午后,如今还能借着伤势偷个懒,过一阵子上了正轨就难能了。”
坐骑牵了过来,徐勋一抓缰绳利落地跃上马背,随即又侧头看着柳安说道:“对了,今天我要带曹谦出去,门上的事情你帮着金六多留意一些。”
柳安是兴安伯府老人,并不是徐勋的亲信,如今这总管和金六比起来就总有些没底气。况且他又听说金六从兄长那里过继来的儿子昨天得了一个大彩头,刚到京垩城预备上垩任的左都御史张敷华,竟然亲自给那本叫金元宝的小家伙取了个名字叫金弘。金六大嘴巴一吹,四处一下子全都知道了。此时此刻,他满脸堆笑应了是,压根不敢去质疑为何是自己去帮金六。
在二门前迎着的护卫不过是十几个,其中除了府军前卫中武技骁勇的幼军,就是马桥荐来的几个人,而等到出了东角门,此前那一纸靠身文书作废全都得了军职的护卫们也簇拥了上来,二三十人顿时将一条武安侯胡同挤占了大半。见曹谦也已经跟了过来,徐勋冲他一颔首就笑道:“憋了你这么久,今天带你到军营里看看。”
“大人言重了,我年轻,打熬得好筋骨,再加上日日应对的都是从前想都想不到的人物,哪里谈得上一个憋字,再说文书信笺本就是我打惯交道的。”
曹谦在马背上欠了欠身,见徐勋笑着点了点头,一众护卫两边排开,打算护着徐勋往外走,他便策马紧跟在了徐勋身后。一行人才刚出了胡同,前头开道的人突然叱喝两声,随即三四骑人竟是将胡同口两个大汉围了起来。因为先头再有一遭遇刺之事,众人的神垩经本就绷得紧紧的,这时候曹谦立时本能快行两步,将身挡在了徐勋跟前。…。
“怎么回事?”
“大人,这两人在外窥垩探,我昨天才见过他们!”
听到窥垩探二字,徐勋沉吟片刻就吩咐道:“把人押过来!”
等那三四个护卫将两个汉子押了上来,徐勋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紧张。只见这两人虎背熊腰,满脸的精悍之气,一看便不是寻常百垩姓。然而,虽说是被人驱赶到了他的面前,两人面上与其说是惊惧,不如说是紧张,不住地抬眼偷瞥着他。
徐勋一扬手,其中一个跳下马来本想押着两人下跪的护卫顿时退了回去。打量了两人片刻,他正要说话,一旁却传来了一声惊咦。侧头发现是一个护卫,他便以目示意,那人先是有些不安,随即就躬了躬身说道:“大人,小的认识此人。上一次马大人在家里招募家丁的时候,他们两个曾经来应征过,马大人还赞过他们的弓马,后来不肯写靠身文书,就回去了。”
到底还是有人来了!
见徐勋若有所思地看了过来,底下的刘六和刘七对视了一眼,兄弟两人就同时屈膝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个头。虽是如此,刘六却免不了恼火刘七冒冒失失露垩出了行迹,如今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话,上头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既然是马桥赞过你们的弓马,那料想是有真本事的。今天我要出门,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刘六本以为今日这见面的时机糟糕透了,有嘴也解释不清,可不想徐勋就因为别人说那位马大人赞过他们的弓马,立时就给了一句有真本事的评价。情知如今若不抓垩住机会,自己改日再想见到这位难上加难,他不免踌躇了起来,谁知道一旁的刘七竟直截了当地抢过话头说道:“小的兄弟二人是从霸州文安来的,倘若大人不嫌弃,小的愿意随侍左右。”
“嗯?”徐勋微微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这样,今日我要前去西山,倘若在出城之前你们能紧紧跟得上来,那便随我去左官垩厅里说话!”
刘六压根没来得及阻止,刘七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眼见徐勋在一众人簇拥下从身边过去,他正恼火间,却已经被刘七一把拽了起来。后者一面盯着那一行人一面开口说道:“六哥,这可是老天爷送来的大好机会。
从这宣武门大街到阜成门大街才多远的路,凭咱们两个的脚程,绝对不会跟丢垩了。”
“你这个冲动的宝货!”
狠狠骂了一声之后,刘六的步子却比刘七更快,须臾就紧紧跟了上去。然而,上了宣武门大街,前头一行人虽不能风驰电掣一般地疾驰,却也已经纵马小跑了起来,再加上大路上行人纷纷让道,他便渐渐被拉开了一些距离。正在这时候,旁边就传来了刘七的声音。
“六哥还骂我,要不是我机灵接口快,兴许这机会就错过了……哎,前头拐角就是阜成门大街,赶紧跟上去!”
刘六懒得做声,脚底却加快了速度,也没顾得上理会路上百垩姓投来的奇怪眼神,只顾着赶前头马速越来越快的那一行人。
直到远远望见那高高的阜成门楼,他才松了一口大气,奋起力气冲刺了几十步,竟是堪堪赶上了停下来预备出城的这一行人。
马上的徐勋打量了一下面色只是微红,喘了几口气就缓转过来的这兄弟俩,心想其他不论,这两人的体力便不错。他是常走这条道的人了,见守城的百户上来请了个安,他便笑着说道:“罢了,就是按惯例出城,只不过今天得找你借两匹马,等回城的时候就还回来。”…。
那百户虽闹不清徐勋要借两匹马干什么,可人家是正当红的伯爵,他自然不敢违逆,连声答应后就立时去了,不一会儿亲自牵了两匹光背马来。见徐勋面色诧异,他连忙解释道:“伯爷,不是卑职借马还不给鞍子,着实是这两匹马是一个总旗家里养的,他今日没来,马鞍带回去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马鞍。”
听到这话,徐勋皱了皱眉就看向了刘六和刘七。这时候,兄弟俩都明白了徐勋借马的用意,知道不用跟着一路跑到西山军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因而只瞥了一眼那光背马,刘六就上前拱了拱手道:“大人,小的兄弟二人成日里便是策马在荒山野地里跑,别说光背马,就是没有辔头没有马镫的马,也都能骑得。”
“哦?”
这种事是吹牛吹不得的,徐勋当即笑着摆手让两人上马,这才一挥马鞭疾驰出城。上了官道,不比在城内不许纵马疾驰,马速就渐渐提了起来。他每每在弯道往后瞥上一眼,见那兄弟二人跟得极紧,他暗自点头,渐渐也就不再回头观望。等顺山道一路疾驰到了那座新造的营房前,他调转马头回头望了一眼,不多时,那前后两个骑着光背马的大汉就出现在了眼前。见两人利落地跳下马背,走了几步就恢复了过来,他便扬手吩咐人去把两匹马牵了过来。
这长时间长距离骑马疾驰,不比马场上驯野马来得危险,却也考较马术,这还是从前徐良对他说的。见两匹马虽是浑身冒汗,显然有些疲累,但马背无伤,他不禁点头赞叹道:“这弓马二字,弓尚未见得,这马术却着实不错。既然来了就不用杵在外头,一块进来。”
曹谦见徐勋连名字都没问两人就唤了他们跟...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