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房玄龄穿了件蓝布直裰,这身轻飘的衣物挂在他瘦弱的身子上,给人的感觉似乎是那些晾晒的衣物挂在竹竿子上的感觉,飘忽飘忽的,在这寒冷的冬天,令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蝤鴵裻晓
我礼貌的鞠躬敛衽,“给先生请安!”
“免礼、免礼……”房玄龄的脸上堆起一惯的笑,就似那日出的第一缕骄阳,照得整片大地都有了精神。“观音婢,来瞧瞧,看为师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
房玄龄一边说着话,一边急忙从冰巧手中牵过我的手,拉着我在他的座位上坐下,“前天对你所说的‘天若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句话……为师还不赞同,只当你编的是首打油诗,没有任何的大道理可言。可是昨天,你知道为师在哪里发现和这句话有着相同之妙的文章吗?”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只见他摇头晃脑的说道:“《道德经》!《道德经》中有文曰‘将欲合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是谓微明。柔胜刚,弱胜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之句,观音婢,你所说的和这《道德经》上所言的经为师仔细一推敲,居然异曲同工呢。”
咳咳……我有些窘的看着房玄龄,看着他兴奋得无以复加的脸庞,只见他眉飞色舞的又道:“不想我房玄龄能够教出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徒弟出来。走,为师今天奖赏你,带你出去逛逛。咦……观音婢,你是什么神情……放心,为师和你母亲说,你的琵琶技艺突飞猛进,为师要上街亲自替你选一把上好的、适合你的琵琶。就当为师奖赏你的。权当送你的新年礼物。”
房玄龄开了口,母亲哪有不允的道理,自是笑嘻嘻的送我和房玄龄出府。
杨广即位第一年就颁布了“君民建国,教学为先,移风易俗,必自兹始。教习生徒,具为课试之法,以尽砥砺之道”的诏书。一时间远近儒生纷纷前来长安,房玄龄就是这些儒生中的代表人物。
其实早在隋文帝时期,房玄龄就先后授羽骑尉、隰城尉。只是他见不得官场的黑暗,是以辞了官,在长安一带游走,后来碰到父亲,被父亲聘到长孙府担任我的坐馆先生。我知道,依他鲲鹏展翅之才,他定不会偏安一隅,是大鹏,终有展翅九万里的一天。
走在长安街的大街小巷,处处可以看见三五成群的学子相互讨论、相互辩证的热闹场面,而房玄龄只是和他们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就带着我进入一间间琵琶行挑选琵琶。
在逛了众多店铺之后,在‘卢家琵琶行’中,房玄龄的目光被一把四弦的琵琶所吸引,墨黑如玉的鼓牙西番花纹宣示着这把琵琶的由来已久。
他随意将琵琶抱入怀中轻挑,音质声声悦耳若大珠小珠,他赞叹不已,“不错……就这把了,观音婢,来,为师送你的。”
“这把不卖。”
一声清脆的响声阻止了我去接琵琶的手,扭头看去,一位15岁左右的少女出现在我的面前。修长的身子,白皙如玉的脸颊,大大的杏眼似含云烟,一双长眉斜飞入鬓,穿着一件淡粉色荷花暗纹窄袖长袄,外罩一件银红的大氅,乌黑的头发只简单的挽了个髻,斜插一枝似琵琶般的玉簪,余下的头发垂至腰间。银红的大氅衬得她的肌肤更是水嫩,倒也别样的光彩照人、极具魅力。
“这是我行的镇行之宝,不卖的。”那女子继续含笑说着话,接着将琵琶自房玄龄手中抓过,不待房玄龄作声,她已是将琵琶交予一旁的琴仆,“收起来。以后,客人来了要说明白,免得客人误会。”
“是,姑娘。”
看那琴仆对她的态度如此恭敬,想她定是这琵琶行的当家了。我摇了摇房玄龄的手,“房先生,我们再选其它的吧。”
对我的话不予理睬,房玄龄剑眉倒竖,星目中露出不屑和了然的讥笑,看着那女子说道:“既然事先没有声明,房某又如何能信姑娘方才所言?如果房某猜得不错,姑娘这般所为只是为了抬高这琵琶的价格……好,姑娘开价吧,无论叫价多少,房某买定了。”
呃……抬价?也有这个可能。
“这位公子,你是说本姑娘是好财之人吗?”那女子神情有些愠怒,语调不自觉的抬高,说到这里,她一把抓过琴仆手中的琵琶递到房玄龄手中,“如果你真不是那附庸风雅之人,如果公子的琵琶之声真能感动小女子,那这把琵琶就是送予公子也无不可。”
闻言,房玄龄用手摩挲着下颌半晌,眼睛迟疑不定的看向那女子,最后他接过那女子手中的琵琶,“好,一言为定。”
眼见着房玄龄选定一张太师椅坐定并将琵琶抱入怀中,那女子挥手道了声“慢”后轻移莲步到房玄龄身边,“这位公子,如果你的琵琶之音感动不了小女子,又当怎么算?”
“这位姑娘,感动与否似乎都在你的一念之间,都在于姑娘的说辞。我房某才是吃亏的一方,我都不计较了,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只见那女子抿唇一笑,直是盯着房玄龄的眼睛说道:“所以,我们得立个公平的协约方是。”
这笑……我感到一只猎物掉到了猎人的陷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