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后,林义哲便急急忙忙的带着陈婉前往沈葆桢府上探望。
“是啊,老爷回来之后,便带着夫人去了堂屋,不让下人靠近。这会儿已经好久了,还不见出来……”
在沈府生活过多日的林义哲知道,后院的堂屋是祭祀先祖的地方,他第一次见到他在这个时代的爷爷林则徐的画像,便是在那里。
“走,我们过去看看。”林义哲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等门房领路,便拉着陈婉快步向后院跑去。
一来到后院,林义哲便听到堂屋之内,传来阵阵低低的哭声。
林义哲和陈婉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来到了这座沈葆桢用来祭祀先祖存放祖先牌位的堂屋门口。
林义哲听出了是姑妈林普晴在哭,心下焦急,用手推开了门,便走了进去。
“鲲宇来了……”林普晴看到是林义哲陈婉夫妇,用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说道,“来,鲲宇,婉儿,见过爷爷……”
林义哲看到堂屋正中悬挂着的林则徐画像,拉着陈婉在画像前跪了下来,拜了三拜。
画像中的林则徐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袍,手握书卷,面容慈祥的向下俯视着。林义哲拜毕抬起头,看着这幅林则徐的常服肖像画,心中满是对林则徐的敬意。
作为那个时代的中国“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民族英雄”四字,他是当之无愧的!
“别跪着了,过来吧……”沈葆桢看着林义哲望着先祖画像那神情凝重的样子,满是忧伤之色的脸上现出了稍许欣慰的笑意,“今天的事儿,都办完了?……”
“回姑父,办完了。那些人已然招供,已经录了供词,让他们画了押。”林义哲起身来到沈葆桢身边,扶住了他。陈婉则上前扶住了还在不住垂泪的林普晴。
“那个梅秀才,伤的如何了?……”沈葆桢又问道。
“侄儿已经给他找了大夫,又送了些钱银过去,让他安心读书,以备秋闱。”林义哲说道。
“你做的很好……”沈葆桢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林义哲扶着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半天,沈葆桢才缓歇过来。
林普晴和陈婉来到了他们身边,林普晴看着沈葆桢那憔悴的样子,又禁不住流下泪来。
“今天的事儿,多亏了你,处置得当,才没有出大乱子,唉……”沈葆桢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不过,你就这么答应了不抽洋药税,要是万一……”
“姑父勿忧,乡民百姓在乎的无非是洋药税的恶名,侄儿答应他们不用这洋药税养船,其实就是换个名头而已。”林义哲说出了自己的办法,“侄儿下午已和吴大人夏大人他们商量过了,船政的费用,以盐税的名义抽取,用洋药税抵帐即可。这样说出去能好听些,也就没人再议论了。”
“你总是有办法……”沈葆桢听到林义哲说出的这个其实是“换汤不换药”的解决办法,不由得微笑起来,“这样也好……”
沈葆桢抬头望着林则徐的画像,喃喃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林文忠公之教,怎可或忘……”
突然间,沈葆桢口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林义哲只感觉臂弯一沉,他大惊之下,双手合抱,才没有让沈葆桢倒在地上。
“老爷!老爷!”林普晴扑到了沈葆桢身边,抱住了他,一边给他按揉着胸口,一边放声大哭起来。
陈婉用手帕擦着沈葆桢嘴角的血迹,也哭泣起来。
林义哲看着沈葆桢气息奄奄的样子,一时间悲痛之情充塞胸臆,
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孤灵灵的他,潜意识当中,早已把沈葆桢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一般,此时看他如此难受,恨不得以身代之。
过了好一会儿,沈葆桢才悠悠醒转。
“老爷,这船政的差事,咱们不干了还不成么?”林普晴哭道,“他左宗棠如此狠毒,三番五次的欺压于你,你怎么承受得住啊!”
“不……只要我一息尚存,就要撑下去……如此……九泉之下,方可不愧对林公……”沈葆桢的声音虽然异常微弱,但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林义哲看着沈葆桢胡须间的点点血迹,满腔愤恨和痛楚无法渲泄,想起左宗棠和胡雪岩干的好事,林义哲在心底发出了一声怒吼。
“皇天厚土,先祖英灵在上,我林义哲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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