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通政使于凌辰上书,劾林义哲勾结海外奸商,巧言迷惑圣听,罪当诛,并请停圆明园工程,以养国本。上怒,亦命同宝廷例,捕至刑部,褫衣杖五十。闻于凌辰杖创极重,仆舁至家,几气绝。余为之不平甚,遂进言于上,上大怒,曰:‘园工之款,不自公出,何损于国本?哓舌若此?如此即让位与尔等何如?……’语极长,不悉记。余归家,肝气又发,半夜始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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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湘乡,陈湜府邸。
“今儿个好象没人再来闹腾了。”早起的陈夫人听了听外边的动静,对陈湜说道。
“嗯。”陈湜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自从陈湜为左宗棠所劾免,赋闲在家之后,本来日子过得还算清静,但自从女婿林义哲担任出使外洋大臣之后,一帮“群情激奋”湖南士子文人认为陈湜的这个女婿此行丢了他们湖南人的脸面,日日聚集到陈家门口辱骂,声称要开除陈湜的省籍,有的人甚至扬言要砸陈家的府宅。陈家的宁静从那时起便被打破了。多亏了那些当年被遣散的陈湜旧部闻听后纷纷前来卫护,陈家的日常生活才没有受到影响。
“唉!也不知婉儿现在怎么样了。鲲宇这孩子也不在她身边儿……”陈夫人想起远在福建的女儿和去国万里的女婿,叹了口气。
“她身边有人照料,你就别瞎操心了!”陈湜知道夫人又开始唠叨起女儿女婿的事来,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头。
“婉儿能时不时的汇这么多银子接济你我,便可知她的日子过得当是不差。”陈湜看到夫人怏怏不乐的样子,口气转和,安慰她道,“再说了。鲲宇不在,不还有亲家在嘛。”
“要说这银子,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婉儿哪里有这些银子啊!还不都是鲲宇弄回来的。”陈夫人想起女儿陈婉寄回家里的银子来,不由得又担忧起来,“鲲宇跟着沈大人办理船政,收入不多,这么多银子,都是哪儿来的啊……万一这银子来路不正,岂不牵连了婉儿……”
“来路不正?哼哼。怎么叫来路不正?鲲宇能弄到银子给婉儿,那便是本事!什么来路正不正的?我当年带兵那会儿,要是总想着这钱来路正,麾下人马早就哗变了!”陈湜瞪了夫人一眼,“再说了,婉儿也在福州开着这‘香团’铺子,你怎么知道这银子不是卖香团得来的?”
“也是。”陈夫人想起现下陈家在湘乡开的草饼铺子生意也极是红火,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说了,这‘香团’的方子。还是鲲宇弄出来的呢!要不是回家后开了这香团铺子,这府里上上下下不都得喝西北风去啊!”陈湜说道,“就从这香团一事,便可看出鲲宇做事用心细密。且有远见,绝非常人可比!”
“早知道鲲宇要出洋,还不如……唉!要说婉儿的心气儿太高,看上了鲲宇。鲲宇人品相貌都是好的,”陈夫人叹道,“可这人的学问高了。也不是好事儿……”
“瞧你说的!这学问高了,怎么不是好事儿?”陈湜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看看鲲宇,就吃亏在这学贯中西上了!他担了这出洋的‘鬼使’差事,你看看到现在,挨了多少骂?连咱们家都差一点儿让人给一把火烧了!”
陈夫人的话让陈湜想起之前那一次本乡乡民冲击自己家宅的事,不由得有些个恼火。
由于自己的女婿担任“鬼使”,他这个“鬼使”的岳丈便成了湖南保守的士子文人的眼中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甚至挑唆乡民冲击陈宅,规模最大的一次竟然有数百人,幸亏陈湜当年旧部感念其纾家财遣兵回乡的恩义,及时赶来救护,当地县令闻讯也带领一班捕快皂役前来,将为首者抓了数人,驱散乡民,陈家才保得平安。
那一次的乡民冲击事件,陈家虽然没有人伤亡,但一家上下老小俱是受惊不小,令武将出身的陈湜一想起来便气往上冲。
“鲲宇这次出洋回来,有了这‘鬼使’的经历,以后的前程肯定大受影响,婉儿少不得要跟着他吃苦了,唉……”陈夫人象是有些后悔招了这个女婿,叹了口气。
“什么鬼使!那帮闲人的无聊之词你也能说出来!真是的!照他们的说法,张骞出使西域、郑和九下西洋,难道都是鬼使不成?”陈湜眼睛一瞪,说道,“鲲宇此次出使泰西,还是皇上钦赐的进士出身、布政使衔的使臣!他们知道些甚么!我跟你说,我还就看好这个女婿了!鲲宇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瞧你,说着还来劲儿了!”陈夫人看到丈夫竟然说得激动起来,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夫人要是不信,你我夫妻今日便打个赌,将来鲲宇必然入阁!封侯拜相!”陈湜正色道。
“我信!我信还不成吗!”陈夫人笑着拍了拍丈夫的手。
“老爷!老爷!县太爷来了!说是给您报喜来了!”一位仆人在房门外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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