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向舌尖口利的日本人这一次哑了火,恭亲王和文祥以及总理衙门的其他几位大臣全都暗感快意。
从换约问题开始,日本人的狡猾和难缠就一直让总理衙门的大臣们头痛不已,直到今天,总理衙门总算是找到了些“主场”的感觉。
当然,他们也明白,如果不是远在福建的林义哲的及时提醒,单凭他们这些人,是无法应付下来这个场面的。
“这件事,贵使还有什么疑问么?”看到日本人不吱声了,恭亲王不动声色的又问了一句。
柳原前光兀自装出一副强硬的姿态说道:“此人的身份,我国还当详细查证清楚,再来同贵国交涉。”
“悉听尊便。”恭亲王笑了笑,话锋突然转到了柳原前光身上,“本王据闽省抚署知悉,贵使曾率队携带枪械偷入番境,为我巡船所截获。敢问贵使如此行事,是何居心?”
柳原前光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仍很镇定:“我此次前往台湾番地观光,是得了贵国政府允准的,贵国也核发了我及随行人员护照,而且福建省地方官员也核查过了,我们去台湾是正常的旅行,并不是偷渡行为。只是因为番地多蛇虫猛兽,为了防身需要,我们携带了一些狩猎用的枪枝,事先没有知会贵国地方官员,是以闹出了误会,被扣留在鸡笼长达三个多月。现在误会已经得到了澄清,我们对给贵国增添了麻烦,表示深深的歉意。”
听到柳原前光一句话将擅自携带武器进入台湾的事轻轻揭过,副岛种臣在心中佩服不已。
柳原前光说着,起身向恭亲王深深的鞠了一躬,副岛种臣和水野遵等人也急忙跟着鞠了一躬。
“我国与贵国所订条约明文规定,两国商民入境,刀剑枪械一概不准带入。贵使竟然私带枪械入境,视条约为无物,怎可一句抱歉就完结了?”文祥故意不依不饶的说道。
“文大人误会了,我们并非有意违约,实是各自对条约的理解出现了歧义。”柳原前光脑瓜转得飞快,立刻答道,“条约规定,两国商民互入国境,不得携带武器。在贵国看来,刀剑及凡用火药发射之火器均在武器之列。而我国则视刀剑弓矛及军用枪械为武器,狩猎用枪则不在武器之列。贵我两国对条约之文理解不同,是以出现了误会。绝非我们想故意违约。”
“既是条约有未能详尽之处,这武器辨类一项,当重新征订明白,写入约中!自今日起,本王向贵使声明,凡属火器,皆在武器之列。非有朝廷特别允准,一概不得携入!否则严惩不贷!”恭亲王说到最后,调门习惯性的高了起来。
柳原前光欲待就此事再行争论一番,却忽然看到副岛种臣的眼色。示意自己就此打住,他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此条当于换约时详细注明。”
在结束了这次对日本人来说极其郁闷的会谈之后。柳原前光和副岛种臣等人出了总理衙门,向使馆返回。
此时的大清朝廷已经允许外国使节在皇城这一带乘马车出入,柳原前光和副岛种臣乘着马车向使馆区方向前进。一路上二人都默默不语。
不知不觉的,一行人来到了天桥之上。
天桥位于天坛西北,南北向跨过龙须沟。本是是皇帝去天坛祭天的必经之桥,意为通天之桥,故称“天桥”。道光、咸丰年间,天坛的西坛根、北坛根与先农坛的东坛根、北坛根涌现一批流动摊贩,由于朝廷不向他们征收捐税,促进了这一地区商业及游艺业的发展,遂有各门艺人在此辟地献艺,各类曲艺演出场所伴随茶肆、酒楼、饭馆、商摊、武术杂技场地蜂拥而起,成为北京民众欣赏民间技艺及曲艺艺术的一个集中场地,也是北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对于在北京的外国人来说,天桥也是他们休闲娱乐的一个好去处。
上了天桥,柳原前光的目光不自觉的被那些杂耍的艺人吸引住了。他下令停下马车,暂时放开了刚才因为谈判失败而产生的坏心情,专心的看起杂耍表演来。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在看着耍猴表演。
此时围观的人很多,围成了厚厚的人墙,身材矮小的日本人是根本挤不进去的。不过好在这些日本外交官们可以从马车向外观望,是以不用挤,便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圆里,几个赤着上身的杂耍艺人正挥着手中的鞭子,一边吆喝着,一边驱使猴子们做着各种表演动作,看到几只穿着可笑的衣服的猴子不时的做出一个个憨态可掬的表演动作,周围的人们不时的发出阵阵喝彩和开心的笑声。副岛种臣和柳原前光也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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