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融通融,行个方便,可能你当时误会了!”
护士一听着急了,这人这么这样,哪能这么坑人!
当下还想要说,李院长沉下脸:“行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向江冬麦和苏彦均同志道歉,以后自己回去写思想汇报反思,你是人民医院的护士,你是要为人民服务,总不能随便什么人过来说声通融,你就要给人家行方便?既然要排队,肯定大家都排队,咱们医院就不兴搞关系钻门路那套上不了台面的!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的话你都要听!”
李院长说这话,是为了苏彦均,也是为了医院的名声,但是这话一出,旁边的孟雪柔气得脸都通红。
她咬着牙,手都在颤。
她爹最近身体是不太行,可还没死呢,她孟家还没倒呢,来医院产检,只是想请人家行个方便,这么小的小事,竟然至于闹到这个地步,还被人家当面这么说!
说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不就说得她吗?还有什么阿猫阿狗?她这辈子哪里被人家这样说过!
孟雪柔嘴唇哆嗦,眼泪都快落下来了,陆靖安从旁手足无措,又无可奈何,他看看李院长,看看苏彦均,自然一个也惹不起,最后瞪向了沈烈,咬牙:“沈烈,你小子好样的,你等着!”
沈烈淡漠地看他一眼,像是路边一只蹦跶的雀儿。
这种视若无物的蔑视让陆靖安心里一闷。
他现在是孟家的女婿,但是却依然被人家这样瞧不起。
做胎心监护的时候,需要找到胎心,然后将探头放在肚皮贴着胎心,对婴儿的胎心进行监控,即使是单胎,在监控过程中也会出现一些麻烦,比如胎心过高过低,或者胎心一直游走。
冬麦是双胎,自然就更麻烦了,监控了第一个胎心还算顺利,但是找第二个胎心的时候,大夫找了半天,放上探头后,那胎心游移不定。
冬麦看着,就有些担心了,可别有什么问题。
苏彦均一直陪在身边的,安慰说:“这个应该没什么,可能是这个孩子调皮。”
此时的她一改之前面对孟雪柔的凌厉,眉眼间尽是温柔。
大夫点头:“既然能找到胎心,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因为肚子里双胎,两个婴儿互相影响遮挡,导致另一个的胎心不好跟踪。”
沈烈:“那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办?”
大夫:“我也没什么办法,孕妇回去后,可以侧着躺,也许两个孩子的位置动一动,就容易监控了,或者让孕妇吃一块巧克力,走走路,都可以。”
沈烈点头,又问了问人家注意事项,便带着冬麦苏彦均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看来今天是查不成了,只能明天了。
苏彦均:“你们还要回去是吗?”
沈烈:“嗯,明天再带她来。”
苏彦均:“她大着肚子,就算是坐车,那也挺辛苦的,我看通往农村的路也并不好走。”
冬麦:“其实也没什么,他借了人家的小轿车带我来的,这个比一般的客车要平稳,也不觉得多颠簸。”
苏彦均提议:“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今晚先住在我那里,这样也省得折腾了,明天就可以一早过来查了。不然今天折腾着回去,明天再回来,冬麦也辛苦。”
沈烈和冬麦对视了一眼,冬麦没说话,沈烈倒是先开口了:“苏阿姨,这样是不是太叨扰你了?”
苏彦均笑了:“房子我一个人住,有两个卧室,还算方便,你们住一晚,也没什么打扰的。”
冬麦其实有些犹豫,并不好意思太打扰人家,不过沈烈却已经答应了。
冬麦便软软地睨了他一眼,沈烈只当没看到。
苏彦均住的是苏家之前分的机关宿舍楼,有一个不大的客厅,两个卧室,格局和彭天铭的房子差不多。
沈烈路上简单地买了一点菜,进了屋后,稍微寒暄了几句,便拿着菜准备去做,苏彦均拦住他,要自己做,沈烈却笑着说:“苏阿姨,论手艺,我是跟着冬麦学的,你未必比得上我。”
这倒是让苏彦均笑了:“那你做吧,我看看你的手艺有多好。”
沈烈去厨房忙活,苏彦均给冬麦倒了橘子汁水让她喝,又让她先歇一会。
冬麦确实有些累了,不过也不太睡得着,便靠在沙发上和苏彦均说话。
苏彦均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洗菜声,笑着说:“沈烈人很不错,像他这样体贴的很少见。”
又体贴,又能干,人品正直,相貌端正,几乎可以说是完美了。
被这么夸,冬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替沈烈谦虚了句:“也就那样吧……”
苏彦均看她眼底温软的笑意,笑叹了声:“我听闻州提起过他,闻州很欣赏他,能让闻州欣赏的人并不多,再说他还很年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冬麦听着,没说话,其实前途不前途的,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多挣一些钱,好好过日子。
当然如果自己挣到钱的时候,能提携着村里人一起挣钱,能为更多人谋点好处,让大家一起进步,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苏彦均随口这么问。
她自然听苏闻州说过,说冬麦之前嫁过一个,结果因为一直不怀孕,婆家嫌弃,就这么离了,离了后,才找的沈烈。
也说起沈烈自己离过婚,离过婚的那个妻子,好像恰好嫁给了冬麦的前夫。
不过这些,苏闻州也不好在冬麦跟前直接问起来。
“其实也没怎么着……”冬麦很少和人提起过去的事,现在被人问起,特别是被苏彦均问起,略犹豫了下,还是轻声说:“我之前离过婚,阿姨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一些。”
“其实离婚前就认识,不过那个时候可没什么好印象,后来离婚了,我为了挣钱,就在公社门店卖鱼汤面,遇到过他两次,他人挺好的,帮了我不少,一来二去就熟了。”
“开始的时候也挺别扭的,不过后来想开了,也就在一起了。”
苏闻州微微侧首,听得很认真,听到这个,笑着问:“你前夫那里认为你不能生育才离婚的,沈烈他不在乎这个吗?”
冬麦听苏彦均问起,忍不住挽唇:“他不在意,他和别人不太一样。”
苏彦均便注意到,冬麦这么说的时候,她纤细的眉眼间洋溢着笑意,清甜,又有些小小的自豪。
苏彦均微怔了下,有些恍惚。
她想起来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对自己心爱的人充满信心,觉得他无所不能,觉得他天下第一,可是后来呢,后来他走了,再也不回来。
再回过神时,她看到冬麦担忧地望着她:“阿姨,你没事吧?”
苏彦均轻笑:“没事,你继续说,我还想听呢。”
冬麦:“其实也没什么了,我明白他并不在意我是否能生,我们就在一起了。”
苏彦均:“你和前夫结婚多久?”
冬麦:“一年。”
苏彦均:“才一年,就急着嫌你没生孩子?”
冬麦:“提起这个,可就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了,我前夫家人品不行,婆婆不行,前夫也不行,当时我年轻,也是相亲结婚,不清楚为人,傻乎乎的,被人家坑了不少。”
提起这个的时候,她微微垂眼,笑了下:“不过好在都过去了,我和沈烈在一起后,日子就顺心多了,哪怕最开始没什么钱的时候,他对我也很好。”
苏彦均望着眼前的姑娘,虽然她在笑,但是她依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提起往事时,眸底的那丝无奈。
一个农村姑娘,因为不能生育而不得不离婚,离婚后自己在寒风中叫卖鱼汤面,当时周围人怎么看待她的,她娘家人又是怎么待她的,这些事,苏彦均略想想,便觉得心里泛起丝丝的疼。
她又想起孟雪柔:“你和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今天她回来的时候,也不是马上冲过去,是听了几句,孟雪柔面对冬麦时那嘴脸,分明仿佛有什么积怨,甚至于这些积怨应该更早于婚礼上的过节。
冬麦想着以前:“真不记得有了。她以前那会,也和我们一起在公社里上学,她家境好,长得好看,大家都很喜欢她,也羡慕她,我和她关系还可以,当然了毕业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也是后来我再婚了,同学聚会时候我们才碰上,真想不起来有什么过节。”
她想了想,蹙眉:“如果要说有,那就是陆靖安了。”
苏彦均:“和他什么关系?”
“当时我在公社外面卖鱼汤面,他在公社里上班,我们有些接触,当时——”
提起这个,冬麦无奈地道:“他邀请我看电影,反正有那个意思,我也想试试,后来我明白,他不可能接受我的,也不适合我,事情还没开始就这么黄了。”
苏彦均何等人也,她一说,便什么都明白了。
陆靖安和冬麦曾经轻浅地有过一些缘分,陆靖安嫌弃冬麦,却追求孟雪柔,孟雪柔这个姑娘,是优越惯了的人,接受了陆靖安的追求,便不太看得惯冬麦了。
这种过节,有时候根本不需要有什么缘由,可能就是由于一个细微的眼神,甚至起因于学生时代的一句无心之言。
小姑娘家嘛,心思细腻,芝麻大的小事都可以当成天的事。
不过如果只是姑娘家的事,可能时间一长也就过去了,坏就坏在这个陆靖安,他既然和冬麦有过一段,且没成,回头和孟雪柔在一起了,又知道两个姑娘认识,必然会贬冬麦来抬高自己身价,如此,两个姑娘的关系必然好不了。
况且陆靖安偷介绍信来坑害沈烈,孟家是非不分,孟雪柔更是是稀里糊涂的,竟把一切过错都赖到了冬麦头上。
想起今日孟雪柔的嚣张,苏彦均轻声说:“孟家以前家风尚可,想不到如今老人没了,家里晚辈竟然这么不成样子,跋扈嚣张,目无法纪。孟家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回头和闻州说一下,他们如果再敢仗势欺人,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苏彦均轻声细语的,但是说出话来,却是让人不敢小觑。
冬麦想起白天的事:“苏阿姨,其实以前苏大哥也帮了我们不少,今天也不是什么大事,苏家和孟家到底是多年的交情,阿姨犯不着。”
苏彦均:“冬麦,我若是看不到也就算了,我既看到了,就不容许她这么嚣张。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个温和性子,其实了解的才知道,我这个人最看不了别人作威作福。”
冬麦听得微怔,她可以感觉到,苏彦均对自己有强烈的维护,好像看不得自己受任何委屈,她犹豫了下,正想说话,谁知道恰好这时沈烈的饭也做好了,笑着说可以开饭了。
于是两个女人停下话题过去看,他蒸了米饭,又做了西红柿炒鸡蛋、炒香椿芽,炒木耳,饭菜简单,但味道也不错。
三个人边说话边吃了,晚上看了一小会电视,苏彦均知道冬麦累了,况且明天还要去做胎心监护,让他们早点歇着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冬麦侧着身子,有些难受,睡不着。
沈烈便帮她揉捏腰腿,从后面环着她,安抚她的肚子。
冬麦想起今天的事:“你干嘛直接答应了过来人家家里,我们和人家也不是多熟,我觉得这样挺不好意思的?”
沈烈微俯首,靠在她耳边。
如今她月份大了,不知为何,身上有一股轻淡的奶香,闻着很舒服。
他半搂着她,低声哄说:“苏阿姨人很好,并不会觉得叨扰,人家不觉得叨扰,那我们就不用不好意思。”
冬麦低哼一声:“太唐突了吧,我总觉得不合适。”
沈烈:“那你和苏阿姨说话,感觉怎么样?”
冬麦不说话了。
沈烈轻轻抚着她小小的耳朵尖:“说实话。”
冬麦:“她人很好,我挺喜欢的,也觉得比较亲近。。”
沈烈:“这不就是了,不管她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长得像,她人好,你们彼此都比较喜欢,这就是缘分。”
冬麦:“万一不是呢……那彼此也都尴尬吧?”
沈烈:“万一不是,那总比一般人亲近不就行了?”
冬麦想想,觉得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沈烈看她纠结的小样子,轻叹了口气,抱着她:“冬麦,其实你不用顾虑那么多,顺其自然就是了,既然彼此觉得亲切,那就多接触,再不济,最后认一个义母,不也挺好?”
尽管他真觉得,苏彦均应该就是冬麦的亲娘吧。
太多巧合了,巧合到他并不信两个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冬麦:“你说得对。”
沈烈便轻声笑了:“傻冬麦,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而且我听苏闻州说,他好像查到宁知青的下落了,宁知青跟着她的丈夫支援西藏建设,已经派人过去找她了。她应该清楚当年的事情,找到了,也就真相大白了。”
冬麦轻轻地靠在他胸膛上,便不说话了。
她是盼着能有个结果的。
那个结果,会是她希望的吗?
她闭上眼睛,却想起两个人说话时,苏彦均眼中浮现的那一丝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