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稳停在了普罗德摩尔要塞的门口。
轮椅上的橡胶轮胎已经彻底被磨平,轮毂都红到发烫,还在散发出阵阵高温的烟气。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守在要塞门口的王室骑士们吓了一跳,他们吆五喝六的握着武器冲上来,在那白烟阵阵中看到了正将飞行护目镜从脸上取下来的布来克阁下。
哦,在这片大地上应该叫德雷克·普罗德摩尔殿下才对。
一群骑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王子以一个闲适温和又优雅的姿态瘫在自己那怪模怪样的轮椅上,表现的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悲王子。
在海盗第三次不满的咳嗽暗示之后,这群反应很慢的家伙才回过神。
他们七手八脚的将王子从轮椅上抬下来,又做了个担架把他抬入要塞,还派了人去通知国王和王后以及两位公主殿下和小王子殿下。
不出几分钟,“大王子重伤归来”的消息就传遍了要塞,老戴琳和他的妻子们还在准备的时候,布来克所在的房间的大门就被巨力撞开,只穿着睡衣的芬娜跑的太快,在布来克惊愕的注视中一头撞在了房间另一头的墙上,把那墙壁撞出一个人形大洞。
下一秒,灰头土脸的芬娜又跑了回来,她看到臭弟弟“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样子,顿时唰的一声流下了眼泪。
“不是告诉过你要照顾好自己吗?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芬娜哭哭啼啼的趴在布来克床边。
以她的境界自然不难看出布来克是真的受了伤,黑暗泰坦留下的战痕被半神战士感受的非常清楚,那股灭杀的力量更是让芬娜寒毛倒竖。
“弟弟啊,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要是出了事姐姐我可怎么活?”
眼看着芬娜的眼泪要止不住了,邪神叹了口气,努着嘴说:
“你在哭之前能先去换一身衣服吗?”
“没事。”
芬娜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
“撞开墙壁还伤不到我,瞧,我手臂上连伤痕都没留下,你不用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赫米特的子弹都打不穿你的皮肤,但你防弹,你的衣服不防弹啊...”
海盗有些心累的提醒了一下。
芬娜这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衣,在刚才的碰撞中那衣服已经破烂的不像样子,就像是布条一样披在身上,让笨蛋战士春光外泄。
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但随后却又大大咧咧的一挥手,说:
“不怕,反正你早就看过了,你听话,我今晚照顾你,要喝点水吗?”
“来点酒。”
布来克说:
“顺便去换身衣服,乖,他们要过来了,我要先和他们说几句话。”
“哦。”
芬娜很乖巧的起身,也不顾吉安娜和坦瑞德已经到了门口,就那么俯下身在布来克脸颊上啄了一下,这才大大咧咧的从自己撞开的墙壁中跳出去几个起落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更换衣物。
“哥哥!”
吉安娜和坦瑞德冲进房子里,假装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他们一左一右来到邪神身旁,看着虚弱的哥哥一时无言。
在他们的印象中,无所不能的布来克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么虚弱的样子了。
“我只是受伤了,又不是死掉了。”
海盗撇嘴瞪了一眼越来越感性的坦瑞德,说:
“你敢掉眼泪我就揍你,普罗德摩尔家族不需要一个哭哭啼啼的家伙。”
“谁要流泪啊!我只是感情丰富好不好?”
小弟被大哥瞪了一眼,顿时挺直腰杆反驳了一句,他在这场战争里表现还不错,虽然没有亲自上阵杀敌,但一直在帮忙救治伤兵,也算是为国效力。
至于越发成熟的吉安娜就不必说了。
普罗德摩尔家族的骄傲就守在城市中还未落陷的法师塔,以一己之力顶住了恶魔们的狂轰乱炸,当然,这姑娘也不是事事都好。
“阿尔萨斯在哪?”
屑海盗盯着妹妹问了句。
小法师立刻低下头不敢去看哥哥的眼神,很显然,她和阿尔萨斯之间那点破事根本瞒不过布来克。
“你替我告诉他。”
布来克也不客气,伸手拽着不听话的妹妹的耳朵,说:
“再敢动手动脚就把他变成小公主,我说真的。我已经给佳莉亚和瓦里安都叮嘱过了,战后就让他回去洛丹伦老老实实的辅左国家重建。
等你们年龄到了再说,一个个小屁孩家家的,懂得什么叫爱情?”
“哦。”
之前刚刚和父母吵了一架的吉安娜这会非常乖巧,也不敢反驳。
哪怕她已经得知她的导师梅里阁下有意让她接任下一任提瑞斯法守护者,她在这位已登神的哥哥面前依然没什么话语权。
越是接近力量,越会敬畏力量。
小吉安娜大概是这个家族里最了解哥哥如今情况的人了。
和弟弟妹妹说了几句话,布来克便感知到了沉重的脚步在门外响起,凯瑟琳夫人搀扶着老戴琳走入了房间。
老头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这大半夜的家人相见居然还要穿着那套繁琐的海军上将的制服。
手里拄着手杖,胸口别着那些功勋卓着的勋章,甚至花时间梳了头,让他看上去精神矍铄,似乎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挥斥方遒,以征服大海为野望的海军上将。
但他确确实实老了。
失去了力量的滋养让他的肌肉不再健硕,苍老的手臂也不能再轻易的勒死一头绿皮,佩戴在腰间的普罗德摩尔之刃甚至都成为了负担。
传奇武器的重量对他那一夜要起来两次的老腰子来说不那么友好。
甚至是努力挺直的腰杆都会让嵴椎发出声音,那是来自老迈之躯的无声控诉。
他越是努力试图在自己叛逆的儿子面前保留自己身为战士的尊严,就越是流露出这个男人从未有过的虚弱与不自信。
父子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让房间中的气氛变的低沉又尴尬。
凯瑟琳夫人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种对立,她皱着眉头想要劝说老头子,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招呼着吉安娜和坦瑞德随她暂时离开。
把时间留给这对一直在闹别扭却很少独自相处的父子。
可惜房间的门刚才被芬娜弄碎了,墙壁上还有个人形的洞,夜风呼呼的吹,城市中的战争之音也如伴奏一样远远传来。
“坐吧。”
布来克弹了弹手指,一张椅子被推到戴琳身旁。
邪神在床上换了个更舒适的姿态,又拿出两瓶酒丢了一瓶给老头子,他说:
“你可以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眼神交流里,但我觉的我们更应该妥善使用它,我的时间不多了,父亲,我们应该说一说话。
那些之前从未说过的,那些必须说出来的。
你看,我可以在很多地方度过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夜,但我还是选择了这里,在我出生的地方和给予我生命的家人共同度过。”
布来克耸了耸肩,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老戴琳,说:
“别绷着了,我又不会笑话你,谈话开始前需要先去个厕所吗?不必拘谨,你的膀胱在哭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