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傅玦眼瞳沉了沉,坐着未动,不多时,戚浔从里面出来,傅琼更皱紧了眉头,戚浔走到他身边蹲下,轻声说了句什么,傅琼眼瞳一瞪,惧怕的往傅玦的方向扫了一眼,口中带着祈求的道:“姐姐……”
戚浔唇角微弯,从袖中掏出个香囊,“这屋内虽有邪风,可我这个香囊,乃是辟邪之物,我将它赠与二公子,二公子将它挂在床帐一角,便能将邪风尽除,只要二公子好生用药,不到三日,这病便会好,二公子可能答应我?”
傅琼怯怯的接过香囊,又不住的点头,戚浔见他模样可怜,也不忍吓着他,可他也不明白这位二公子哪般来历,自然不好多言,只柔声劝道:“若是怕苦,便让人备下糖腌渍过的果脯,喝一口药吃一颗果脯,喝得越快,苦的越少……”
“我……我不怕苦……”
戚浔轻嗤了一声,“二公子是小孩子,小孩子怕苦不是常事?小孩子可以怕苦可以怕痛,只是要说出来,不说下人们也不知道,连我都怕苦呢。”
傅琼惊讶的看着戚浔,仿佛没想到戚浔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苦,戚浔被他这眼神看得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反正三日之后,二公子的病一定会好。”
说着她又看向傅玦的方向,低声道:“王爷让我来给二公子看病,若我夸下如此海口,二公子的病却不好,那王爷便要罚我,我可就惨啦。”
傅琼一惊,又看了眼手中香囊,忙点头,“那我……那我一定会好的。”
戚浔只觉大功告成,这才起身来向傅玦复命,“王爷,卑职看完了,三日之后二公子的病一定会好的。”
傅玦沉默的看着戚浔,想令她道出实情,戚浔却朝外使眼色,傅玦无法,只得站起身来,又吩咐小厮,“照顾好他。”
小厮连忙应是,傅玦带着戚浔走了出去,此事夜幕初临,王府廊道上亮起昏灯,傅玦一边朝自己的院子走一边问:“怎么回事?”
戚浔道:“不知为什么,二公子没怎么喝药,药大都倒在了后屋窗外。”
傅玦脚步一顿,当下便转身往回走,戚浔见状着急起来,“王爷要做什么?”
傅玦边走边凉声道:“怪道小小的风寒也拖延了数日,却是自作出的,他小小年纪便学会说谎,长大了还了得?”
傅玦面色不善,似要惩治傅琼,戚浔吓了一跳,赶忙拉住傅玦的袖子,“王爷息怒,王爷眼下回去,二公子必定惊怕无比,于他之病无益,且他必定明白是卑职告诉王爷的,那卑职也成了无信小人了!”
傅玦看她攥着自己的袖子不放,便也驻足,“你是要护着他不成?”
戚浔苦着脸道:“卑职不敢,只是二公子如此,想必也有难言之隐,并非品性不端,他很是怕您,您要追究也日后再追究,没必要现在回去责骂他啊。”
傅玦虽是不快,却也未曾动怒到那般地步,见她为一陌生小儿情急,忍不住道:“便是责骂他,也是为了他好,你不过初初见他,怎就知道他品性好了?又如此护着他?”
戚浔无奈,“二公子不是叫您‘哥哥’吗?既是您弟弟,总归不是坏的,且看那情形,他是有自己的想法却不敢明说,自然是有隐情的。”
傅玦听她道“哥哥”二字,不由微愣,又问她,“是我弟弟,便是好的了?”
戚浔听出他气消了,遂将他放开,“王爷教出来的人,自然是不会坏的,只是看着二公子年纪尚小,与王爷也不算十分亲近,还需慢慢来罢了。”
说完她才觉这不亲近之语有些逾越,忙道:“卑职不是那个意思……”
傅玦倒是牵了唇,往傅琼院落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朝书房去,“我们的确不亲近,他入京城也才一月,入王府也才半月,又何谈亲近?只不过一入王府就病了,小小年纪,心思却不少。”
戚浔满心疑问,可王府的私隐,却不是她能问的。
傅玦看她一眼,见她眼底分明很是好奇急切,却生生忍着,不由好笑,待到了书房,便道:“他是我给母亲寻的继子。”
傅玦前脚进门,戚浔听到这话,差点在门口绊倒:“继、继子?”
“你没听错,母亲膝下并无嫡子,我与母亲也并不亲近,父亲去后,她独身一人十分孤寂,我便想着寻个小儿伴她膝下。”
傅玦语气平静的道:“这孩子本就是傅氏一族,生父曾跟着父亲在幽州作战,四年前战死了,年前回京之后我便有此念,便令人去寻找合适的人选,发现他母亲也在一年前病亡,而后成了孤儿,靠着叔伯照料。”
傅玦一边说一边走去窗前将轩窗打开,又道:“他年纪不大,父母双亡,早早养在身边,往后才能和母亲亲近,算是极好的人选。”
戚浔听呆了,“可是……可是这样,他便成了傅氏嫡子……”
傅玦转身靠在窗前,“这也没什么,我本就是庶出,众人皆知,便是往后我这一脉的爵位给他的孩子继承也不算什么。”
傅玦说了这般多,以为戚浔定要忍不住问些什么,可没想到戚浔一脸叹为观止的看着他,眼中尽是唏嘘与怜惜。
戚浔想,庶出之子,舍命苦战十多年换来王爵之位,却与嫡母不亲,不仅要给嫡母找寻继子以解她无儿无女的孤寂,还不介意将来被夺走爵位,这样忠孝两全,仁义不争的傅玦,难道不够令人怜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