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二殿下也是死在一场大火之中,看案卷记载,那场火应与这场火相差无几,二殿下的身子半数被烧至焦黑,但死因到底是什么却并未给出详尽记载,人们只看到他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便肯定他死于火灾,这并不严谨,只是要区别烧死还是焚尸并不容易,若看不出明显死因,便只能剖验才可分辨。”
傅玦道:“当年案发在城外瑶华宫,二殿下身份尊贵,便只叫了随行的太医前去验尸,肯定了身份,又见他被严重烧伤,便定了死因,如此,后续一切查证,便都往谁人放火上引,继而令卫陆宁三家有了嫌疑。”
案发在十五年前,二皇子亦早已葬入黄陵,化为一堆白骨,戚浔幽幽地道:“用一场大火来毁尸灭迹,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凶手留在现场的一切印记,都能被大火抹灭,唯独留在尸体上的证据还有追溯的可能,但只怕没有机会去验二皇子的尸骨。”
这在傅玦看来也的确很难,他道:“即便验尸不易,也有别的法子来引出真凶,此番周全福的死便开了个头,这两日拱卫司在查明叔的身份,如此,自要往当年卫陆宁三家旧人身上查,这是危机,但也是契机,那真正的凶手必定也会着急。”
这是危机,也是契机……
戚浔心跳得有些快,“拱卫司大牢可能保证明叔安危?”
傅玦道:“拱卫司选拔人手十分严密,要往拱卫司安插人手,少说要花上数年时间,因此不易被外人钻空子,除非凶手真的沉不住气,但那样,他必定也会暴露身份。”
戚浔闻言微微放心了些,马车疾驰在夜幕之中,又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回到吕家,下午还一派喜气洋洋的吕宅,已因吕嫣遇害的噩耗挂上了白灯笼,他们入府之时,吕嫣的尸首已经被送入吕府偏堂停放。
短短两个时辰不到,吕璋苍老了许多,他命人将此地布置成简易灵堂,又怕尸体腐坏,叫人寻来冰盆摆上,仆从们各个红着眼睛,皆未料想到会生这样的变故。
见傅玦他们过来,吕璋哑声道:“衙门要如何勘验?”
傅玦看了一眼戚浔,郑重道:“如今吕姑娘尸身损毁严重,死因难辨,需得仵作剖验,还请老将军准许,若连死因都难断,那我们追查凶手便更难了。”
吕璋一时未语,吕嫣这般惨死,他本就悲痛至极,如今死后还要再损尸身,便令他更是不忍,但想到吕嫣好端端的被人谋害死,吕璋心底恨怒勃然,他使劲一拄手杖,“好,你们尽心查验,我自不阻拦,嫣儿好端端被人害死,王爷,我希望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凶手,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害了我孙女——”
傅玦见吕璋颇为明理,心底骤然松了口气,已有人将戚浔的验尸箱笼起来,戚浔见状立刻提着箱笼进了灵堂,她戴上护手面巾,再一次走到吕嫣的遗体旁。
死者全身上下看不出明显外伤,只有遍布的焦痂和烧伤破创颇为骇人,戚浔又细细查验骨骼,亦未查出明显骨伤,既如此,戚浔拿出一把锋利的剖尸刀开始剖验。
戚浔此前已推测火灾发生之时,吕嫣已经失去意识,但失去意识与焚尸并不一样,因此,她要先确定起火之时,吕嫣是否还活着。
吕璋不忍心看,便命人搬了椅子坐在屋外等候,屋内,傅玦和宋怀瑾站在一旁,等戚浔剖验的结果,没多时,戚浔道:“死者双唇紧闭,唇瓣间堆积烟灰,鼻腔之中亦多有灰烬,但这并不表明死者死前还有意识,火灾发生时,灰烬几乎无孔不入。”
戚浔从死者颈部开始剖验,闪着寒芒的刀刃剖开尸表烧痂,又划开死者深层肌骨,很快,戚浔找到了死者的气管,血色将她双手染红,皮肉烧焦的气味与血腥味混杂,仿佛让众人回到了满目疮痍的废墟堆中。
某一刻,戚浔微弯的背脊挺直,“死者气管之中不见任何烟灰炭末,亦无高温之下的灼伤之状,这表明起火之时,死者便已经咽气了。”
吕璋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傅玦亦道:“因此大火只是焚尸?”
戚浔点头应是,又倾身而下,安静的灵堂中,一时只有白蜡的火烛跳跃声和戚浔用刀的窸窣声,她专注地在死者颈部到胸口之间查验,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戚浔满头大汗的停下了手中动作。
傅玦和宋怀瑾忙看向她,便听戚浔寒声道:“死者喉头软骨骨折,肺部明显肿大,还有些颇多出血点,因此可以断定,死者是被勒死之后再行焚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