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处灯火尚明,又有值夜的黑影偶尔出没,外松内紧,并不给人阴森恐怖之感。
墙色灰扑扑的,建造应该是很有些时日了,虽是半夜,犹有香烛气味残余。据从洪府听来,此观许愿消灾颇有灵验,难怪在此地民众心目中有一定声望。
幼蕖在墙边暗暗一试,果然发现了三四道隐蔽防线,有阵法、有机关,虽然手法不低,但对如今的她来说,尽在掌握之中。
她不由一笑,小心地过了防线,没惹出任何动静。
略一张望,将神识悄悄蔓延开,此观两角各有一对称钟楼,分三路格局。中路是主殿,供着三尊神像,倒也宝相庄严。
两侧偏殿里亦有些神人塑像,青面獠牙、横眉怒目、笑容可掬,不一而足。
另有些廊间壁画,云山雾罩、琼楼玉宇,隐隐皆是以茫茫大雪山为极远背景。
幼蕖看得明白,心里暗道:果然是魔门驻点。
她神识在雪山上扫过两遭,心里一叹,不敢分神,往看好的一处钟楼灯火摸去,此时还不休息的,多半是身有修为的魔门中人,或是那只怪鸟的栖身之所。
果然,才到钟楼外,就听到里头“令威”一声。
是那只怪鸟!
又有人笑道:
“丁老兄,你莫叫啦!你变身久了,难道连人话都不会说了?我还是喜欢听你坐下来唠叨。快了,很快你就可以变人身啦!唉,我总轮上守夜就够辛苦了,还只能对个鸟说话,你说糟心不!”
这人声音倒是悦耳好听。
丁老兄?
幼蕖心里一动,神识小心地分出两丝探了进去。
果然,里头正是白日见到的那只怪鸟,矫健腿爪,羽色黄黑杂糅,鸟首上仿若戴了顶高冠,正扭头扇尾地在动,眼神充满“人”味儿。
另有一人,服饰古雅,容颜清隽,三绺长须衬得他面白如玉,一身倜傥俊秀之气。若非幼蕖知道此地是魔门驻点,都要将这人看作道门前辈。
这般近的距离,幼蕖可以直接感受到里头这一人一鸟气息都比她强得多,都应该有结丹修为了。
这就更奇了,魔门有人豢养了这样的怪鸟?怎么没听说过?
“王乔!你也就在我不能变回原身的时候损我!天天的这么说也不知道烦不烦?等时辰一到,我变回来,看我不揪你的胡子!”
竟然是那只怪鸟在言语!
幼蕖生平见过的会说话的鸟儿,只有两只。
一是少清山南禺谷里的那只真言鸟,只是那家伙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没这么流利话多。
二是顾川那只传音黄雀,不过这黄雀口中传的是顾川的话,真到它自己有话说时,还是“唧唧啾啾”的鸟语,也只有顾川能听得懂。
幼蕖按住心中异样,接着往下听。
那被唤作“王乔”的人“呵”地一笑,低声道:
“你也就跟我发狠!别说,你变这只怪鸟还挺不错的,比原先的白鹤好多啦!白鹤仙风道骨的,不配你如今的身份,骂起人来更不配!这个好!”
这句话却惹毛了那只怪鸟,它张着翅膀扑扇了好几下,口中也哇哇大叫起来:
“你还说!本来我是想变什么鸟就变什么鸟!白鹤多好!仙气飘飘儿的!偏你说来这里不合适,硬是让我用这形象见人!结果,你看,好了,我丁令威好好一个仙人样,变成了这种鬼鸟!不不不,白天是鸟,半夜变人,可不就是人骂的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