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被压出一个坚韧的弧度,而后随着虞幸再次“飞”出去的身影,又弹了回去。
那边,虞幸的位置显然够不着观景台平面,但他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水晶光芒,微微一笑,双手在亦清晦暗不明的视线中握住了两根水晶栏杆。
这下子,他整个人就处于一种吊在观景台边缘,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的状态。
然而这已经够了。
虞幸双臂发力,身体一荡,就以一副轻盈到不科学的姿态翻了上去。
脚踏到实处,虞幸长出一口气,按住了口袋里的熄灭的火折子、玻璃球等物品,立刻疲惫地趴在了观景台的地面上。
一声叹息:“好累啊……”
体力是硬伤。
亦清飘了上来,在虞幸又一次接触地面,毫无洁癖的表现下,蹲在了虞幸旁边,黑发扫到了卫衣布料上的血迹,被他用手拿开:“厉害啊,虞先生。”
温润的语调里透着一丝凉意。
虞幸抬眼看看他,故意忽略掉其中的不满::“能劳烦您帮我把匕首拿回来吗?”
亦清作为待在匕首中的鬼物,自然控制得住匕首,但他没动,而是十分有涵养地冲虞幸道:“拿回来?刚才你把匕首踩在脚下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一下拿不回来的情况?”
“哎呀~”虞幸察觉到了亦清眼中淡淡的威胁,回想起亦清每次飘着和走着时环境的区别,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亦清好像有洁癖。
他的鞋子已经在血上踩过了,有一说一,鞋底很脏,怪不得亦清会不高兴。之前在现实里把【摄青梦境】随意扔在地上时也是。
他一骨碌爬起来,头晕了一晕,然后立刻摘下面具,双手合十,做了一个讨饶的动作,脸上晓得开朗:“您老人家先别生气,刚才这种情况,踩匕首二段跳是很合理的措施啊~”
眼看着眼前这人语气开始荡漾,似乎准备蒙混过关,混淆视听,亦清一眼就看穿,并不买账,只斜他一眼:“可,从我这里得来的东西,我不喜欢让它像其他东西一样变脏。”
寻常赠礼就算了,现在他可是住在【摄青梦境】里的!
真是不知道珍惜……太过分了!( ̄へ ̄)
虞幸:哦?那这把匕首杀人杀鬼的时候沾上的血迹,你怎么不嫌脏呢?
这么想着,他面上的表情愈发真诚和乖巧,这是他这么多年来通过实践得到的经验——在大多数时候,凭他这张脸,示一下弱,不管男女都会消气。
亦清经验同样老道,毕竟当初他就是装作灰心鬼示弱才接近了虞幸的。饶是如此,想想自己的立场,他还是直起身,衣袍上的饰品叮当作响,轻轻叹了口气,飘过去拔下了墙上的匕首。
他回到虞幸面前,捏着刃部,把匕首柄部朝虞幸递了过去。
待虞幸接过,亦清道:“那么,下次……”
虞幸把匕首在衣服上擦了擦:“下次还敢。”
亦清:“?”
见匕首已经到了虞幸手里,亦清直接后悔上一秒为什么要帮忙!
但他很快恢复了从容,仿佛刚才闹脾气的不是他一样,温润的声音没有一丝改变:“有趣……”
“对吧,有趣吧?”虞幸深知有趣比洁癖重要得多,他根本不虚,甚至附和了一句,然后朝卧室方向走去。
上了观景台,两侧就都是他走过的地方了,可以说轻车熟路。
先回一楼大厅,再通过楼梯直接前往四楼,这肯定比他在二楼碰运气找前往四楼的楼梯来得快。
……
幽暗的隧道里,长满了鲜红的玫瑰。
一根根突刺产生了畸变,坚硬而锋利,细细长长。每一根刺上都串着零碎的肉块,殷红液体顺着肉块往下流落,一直汇入主根茎,再渗透进泥土之中。
顶端妖冶盛开的玫瑰花瓣都仿佛是吸收了血为养分,红得刺眼,一丛丛堆在一起,如同地狱的迎宾。
赌徒曾莱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被玫瑰的刺划到皮肤了,只要是没有被卫衣遮住的地方,全都布满着细密的划痕,连脸上都未能幸免。
因为他看不见。
谁让他……下来的时候把火折子塞虞幸手里了呢。
望着手里再次出现,“2”点朝上的骰子,他已经一脸菜色了。
重新投掷的结果,依然不够理想,让他不禁怀疑自己今天是被谁诅咒了,才会骰运不佳。
以往都没有这样过的。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摔下来的时候,感到周身空间有一定扭曲,所以黑洞看着深,对他来说,并不算高。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之后到来的,就只剩下坏消息了。
比如,他摔下来的地方,是一丛畸变玫瑰。
尖利的刺毫无阻碍的扎进了他的身体,让曾莱不顾形象地痛呼了两声,随后才咬着牙爬起来,把扎进去的刺通通拔了出来。
再然后,他发现这是一条幽暗隧道,路径很长,一点照明都没有,玫瑰的香气浓到刺鼻,让人闻着就会感到疲倦,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曾莱靠着自己的防护诅咒的祭品摆脱了这种感觉,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地方,不像是任何一层楼的画风,脚下居然是泥土而非地板地砖,可在两侧玫瑰的后面,仍然有墙壁存在,一眼望不到头,就像一个幻境。
他只能顺着路走,期间不断被玫瑰划破皮肤,带来阵阵诡异的疼痛。
十分钟后,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因为,除了玫瑰的香气,他好像隐隐的,又闻到了一种十分轻微的焦糊味。
“这里是隐藏任务的地图吗……”曾莱嘀咕两句,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不一样得事物。
那是一盏淡红的灯,灯高高挂在天花板上,下方是一扇门。
他眉头一挑,也没有别的选择余地,于是走上前去。
刚到门边,门的另一侧,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哭喊!
“救救我!救救我!我还在这里……”
“哭喊者……”曾莱身形一顿,脸色突然复杂起来。
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偏头暗骂了一句脏话。
特娘的……任义那小子要是知道他在推演中这么狼狈,一定会幸灾乐祸!
这就是“2”点带来的运气吗……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骰子女神抛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