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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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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毛儿说要给我出气,等到九月的最后一天,茹双就告诉我说,那拉氏在前一天离世了。可能是我怨气过重的缘故,得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并没有上次听闻年氏断魂时的哀愁,反倒觉得很是解气。对她这样恶毒的人,是如何死的,过程怎样,我更是懒得打听。哼哼,如果她真要找我算帐,那就真等到阎罗殿再说了,看到底是谁的罪行沉重!

    不过这人说过的卷毛儿选秀之事,还是在二年春上如期举行了。这次主要的指婚对象,基本上还是以皇家子弟为主,还补进了这几年园子里、紫禁城归家的宫女,倒没有像耿青岁和那拉氏说的什么后宫新人。

    直到五月来临,我在打点各宫端午节的银两配备时,这才现园子里竟突然冒出了两位贵人的份例。她们一个姓刘,一个姓李,一汉族,一满人。让人称奇的是,两人竟还同年同月同日同辰生,刚好一十八岁,真真的女人最好时光。

    一看到这个,我感觉天都快要塌了,全身顿时又痛又麻。难怪那拉氏— 死前在那里嘲笑、诅咒我,我根本就是一蛋白女人,笨蛋、白痴。卷毛儿皇帝天天晚上都躺在我身边,这还秘密地弄出两个新册封的贵人来,世上怕再也找不出像我这样的笨女人了。

    那拉氏说的没错,要卷毛儿的独宠,就会惹得四爷府所有的人在心里恨我。那个册子这不就是耿青岁派人送过来的吗?茹双没有说,卷毛儿也有意瞒着,看来……她这是有意让我知道的……

    呵呵呵,卷毛儿忍了这十年,现在终于将自己的眼光转向了娇滴滴的年轻女子们。就在这一刻,我才稍稍体会到美人迟暮的惶惶哀戚,没有生气嫉妒,只是彻头彻尾的绝望。我真恨不得自己立即就死去,不再承受这样的锥心之痛。

    我一边儿流眼泪,一边儿像机器人一样在册子上重复地做着批示。直到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灼热地照射在皮肤上,我才意识到午时已经来临,卷毛儿皇帝很快就要像往常那样回来用膳歇晌了。可是,我该怎么面对他呢?要和他撕开脸闹一闹吗?

    想了很久,我还是用土豆片和冰块儿将哭肿的双眼细细地敷了敷,直到稍稍觉得好了些,这才重又换了一身暖色调的衣服,坐在屋里等着那人回屋。

    谁想卷毛儿一见着我,就惊诧地看着我道:“沐莲,你怎么了?不是又流泪了吧?”

    我原想脾气来着,可是一看见他通身疲惫的模样,心思顿时一转,这就赶忙笑着摇摇头:“我哪里哭了。上午就是在躺椅上歇了一会儿,哪知竟做了个坏梦,可能是不自觉地揉了眼睛,所以才会这样的。”

    说完,我便又故意岔开话题:“胤禛,再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去岁我躺了大半年,所以把这个给错过了。那顿绿荷八宝粽子,我今年给你补上,你看怎么样?”

    “好啊!”他净好手,又接过我递出的毛巾擦了擦,“沐莲,咱们一家人好容易团圆,那就把馨儿和额附也请进园子来用膳吧。”

    恬馨和尚庆休息了好长一段儿时间,现在又开始在京城做起了流动义诊。这么多天没见孩子们,我还真是想念的紧。卷毛儿这么一说,我立马笑着应声:“好,我下午这就派人过去说一声。”

    我是个心里不藏事儿的人,知道卷毛儿纳了新贵人的事,心里的那些疙疙瘩瘩弄的人直难受,对面前的膳食更是没有什么胃口。

    这人见我老是呆,这便辍箸轻声问:“沐莲,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老这样心不在焉啊?”

    我慌忙回神给了他一张笑脸:“我没事儿,就是觉得有些困。”

    他听了,忙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又比了比自己的:“没有什么异常啊!沐莲,你不是有什么心事吧?”

    我轻哼了一声笑:“我哪有什么心事啊?我刚想到了后日的家宴,所以这才分了会儿神。”

    卷毛儿这才也笑:“这哪用得你来操心啊?还是多休息吧,过几日我还陪你采莲制香。”

    采莲制香?哼哼,去岁他还说海角天涯跟着我走,现在便纳了年轻的贵人后妃,听到这个,我的心就又开始隐隐作痛,如触针毡。

    缓了缓劲儿,我这才低声拒绝道:“不用了,你那么忙,还是不要管这些琐屑之事吧。有这么多人陪着,我不会觉得闷的。”

    虽然端午的天气有点儿热,但有一大群孩子在,这场家宴还真是热闹的很。宁馨这丫头更是调皮,宴会才到一半儿,她就命几个内侍太监带了几条奔跑如飞的大型猎犬到了附近的空地儿里。

    我一看这个,赶紧转过头问卷毛儿:“这是做什么啊?”

    他凑过来,柔声对我笑说:“沐莲,宁丫头这是要猎犬追兔比赛呢!”

    “啊?”我很是怔了怔,“那你还由着她啊?”

    卷毛儿不以为然地笑:“沐莲,这就一比赛,宁丫头也是想让咱们高兴,你就不要训斥她了。”

    卷毛儿喜欢哈巴狗儿,现在这宁丫头却升级欢喜这大条猎犬,哎,还真难为他们两个是父女!

    叹了口气,我只能无奈地笑:“这孩子是好意,我哪会训斥她啊?只是……这些猎犬看着怪瘆人的,一会儿可别让它们伤着人才是!”

    他轻轻地拍拍我的手:“放心吧,它们都是由人专门训练出来的,绝对不会伤人的。”

    卷毛儿一语刚了,宁馨这丫头就满脸欢欣地奔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脖子滚进我怀里,随后便又仰脸笑问:“额娘,您准备选哪条猎犬参加比赛啊?”

    我一脸懵懂地看了看卷毛儿:“怎么,你们还想让我也押宝啊?”

    他宠溺地看看宁馨,接着又笑着对我说:“沐莲,你就来吧,陪孩子们玩玩儿也是好的。”

    说完,卷毛儿皇帝又放声对元寿、天申和尚庆笑道:“今儿个是家宴,难得人人都这么高兴,你们几个也就不要太过拘礼了。宁丫头既然如此献宝,那咱们就遂她的心一起乐呵乐呵吧。朕先带头,选最右边的那条黑色猎犬!沐莲,你也来吧。”

    看他当众点我的名儿,我这就忙转头对耿青岁笑道:“耿姐姐,还是您先来吧!”

    青岁正美滋滋地怀抱孙儿逗着他玩儿,一听我叫她,也忙笑着回应:“娘娘,万岁爷既然开了口,还是您先来吧!”

    宁丫头见她谦让,随即欢声接口道:“青姨、额娘,还是宁儿帮您们选吧,这回绝对让您们两位都赢!”

    青岁一听就笑:“好,宁儿,这事儿青姨就交给你办了!”

    我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脸颊:“你要帮我们选哪两条啊?”

    “就那两只花色的!”她说着,就伸指朝那些呲牙裂嘴的猎犬比划道,“额娘,它们两个平日跑的最快,今儿个您和青姨也一准儿赢!”

    我柔声笑:“赢不赢没关系,只要你们开心就好。”

    卷毛儿带头儿押宝参赛,我们这些人哪有扫兴不跟的道理,个个都选了一条上场。

    说是猎狗追兔,实际上却不是真的兔子,只不过是宫女们用布特意缝制的。比赛开始时,只用把这个似真的布兔子拴在马匹后面,由一个太监骑着在三十米前先行开跑,然后这才放这些猎犬前追,先到的那条为胜。

    这样的游戏其实和现代社会的赛马没什么两样。从在场各位的表情看来,宁丫头的这些猎犬很有可能已不是一次上场了,我躺了这大半年,他们竟还拿此哄她开心,想想就觉得眼前的一切既可笑,又让人心酸……

    大家在一起游戏比赛,为的就是娱乐欢笑,这也是举办家宴的初衷所在,我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努力配合,自始至终都装出一脸期待的样子等着比赛开始。

    只听“嘟”的一声哨响,前面的马匹和后面从起跑的猎犬一齐狂奔,一前一后追的好不紧凑,看得人两眼直,视线只能随着它们往前赶……

    宁馨窝在我怀里,一个劲儿地大声叫着那两条花狗的名字。我看这丫头如此兴奋,一颗心在不知不觉中也慢慢放松起来,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场游戏中。

    哪知比赛的行程刚到一半儿,场地里却忽地却窜出一只真真的灰色兔子来。那些跑得慢的猎犬一看见它,立时就改了原来追踪的路线,直奔这新出场的兔子赶去。

    这样一来,比赛当即便分成了两场。卷毛儿的那条黑色猎犬一直是领先的,所以不知后面的变动;我和青岁的两条花狗变节转路,不一会儿就随着那只跑入假山中的兔子变了个没影儿。

    如此情形,在场的各位没有不笑的,就连平日那些举止恭顺严谨的太监宫女们也忍不住在一旁偷笑。卷毛儿皇帝带头放声大笑,他看我也怀抱宁馨连连生笑,这就又转头对我道:“沐莲,也不知是谁故意闹场,竟放了只真兔子进来,哈哈哈!”

    自那兔子出来,我就知道定是这人和宁丫头一起捣的鬼。现在他这么说,我赶忙就笑:“比不比赛,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高兴就好。”

    说完,我不由得又想起他那两位新册封的贵人来。面儿上明明对我还如以前一般,暗地里却这样伤我的心,真是个可恶的坏家伙!

    “额娘,听皇阿玛说,今儿个这绿荷八宝粽子是您亲手包的。儿臣代表在座各位敬您一杯,祝您心悦万安,永享福乐!”

    见元寿带着后辈儿一起站起来敬酒,我赶忙回神儿端起面前的酒杯,笑着对他们说:“额娘也祝你们生活和乐美满,诸事顺心!”

    话音刚落,宁馨这丫头就也娇声掺和进来道:“额娘,宁儿也要像元寿哥哥那样给您敬酒!”

    “好好好,你也来!”我笑着给她倒了一杯红葡萄酒,“来,拿好!”

    宁馨这孩子一端住酒杯,就甜甜地对我笑说:“额娘,宁儿祝您天天开心,永远永远都是最疼宁儿的额娘!”

    这还真是孩子话!我听过笑,轻轻碰了碰她的酒杯:“好,额娘也祝你天天开心,也会永远永远最疼你的……”

    一连饮了几杯酒,我的头又开始隐隐有些晕。等宴席结束,我便让恬馨扶着共乘一舟,准备朝万字殿的方向行去。

    见我在船舱内闭眼揉着鬓角,馨儿忙靠过来低声说:“额娘,湖面儿上这会儿有风,咱们两个还是先停上一停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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