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月容再睁开眼,已是于流觞殿内翌日午时。
她环顾四周,偌大的流觞殿包括她也只有三人,寒霜立于床畔,碧坛坐于床侧为她把脉,面色凝重,并不见魏闻潇的身影。
或许昏迷前那一声阿月不过是自己幻听罢了。她想。
碧坛见秦月容从昏迷中醒来,道:“月神使可还有哪里不适?”
秦月容摇摇头坐起答:“一点蛊毒罢了,全然不碍事,苍灵使不必多虑。”后将脸侧向帐内挂钩上剑鞘上牡丹镂花精致的花色。
碧坛欲开口答话,魏闻潇拾步入内抬手示意消音退下。
寒霜与碧坛欠身而退,魏闻潇横琴而坐,信手勾弦,琴音柔和,消人疲劳,缓人伤痛。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闯入秦月容耳中:“一点蛊毒?阿月当真对自己放心得很。”
秦月容从挂钩上取下花色,掀开木槿花绣纹缀边的锦被欲披衣离开,一贯的清傲和倔强不容她说一句软话,道:“连自己都不放心自己,谈何做庄主麾下一把好刀不是吗?”
琴声戛然而止。
魏闻潇摁住她披衣的手,投以欣赏而怜惜的目光。
“庄主,不可——”
秦月容本想再次起身,却动弹不得。她感到一股暖流自他掌心从背后来,左臂疼痛得到缓解,心肺烧灼之感也消散些许。
她明白他在为她疗伤。
“咳——”疗伤后,魏南枭握拳抵唇咳嗽了一声,面色有些苍白。
秦月容清楚如若还想要她这把美人刀继续发挥作用他就必须这么做,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耗这样大的功力来压制她体内那股来历不明的蛊毒。
“阿月,要明白我只是不想失去一把尚可利用的好刀。”
魏闻潇知道她傲得很,好好说话必然不会被听取,必须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比如方才刻意的点穴,让她稍微安静些,以便他运动为她疗伤。
她颔首以示明白。
他笑笑,温柔而略带强制地握住她的手放回被中,掖好被角,亲自拧干方帕为她拭去满额汗珠,后续弹方才那戛然而止的曲子,“这曲子有静心解劳之用,今日过后我便不再为你弹,换碧坛你许会自在些。”
琴音绕梁,秦月容沉默了许久后开口:“庄主,你是否有意起用白夜?”
秦月容想知道,白夜是否真是当年的江潮生,如果是,她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相信他,又如何从魏闻潇手下保下他。如果不是,那么他为什么要冒充江潮生接近停云客?一切都是迷,而谜底确总不那么容易得到。
“用,如此人才如何不用?必要时,杀人灭口也是人之常情。”
魏闻潇内心本有些许愧疚之意,却在这一问之后转瞬即逝。
他当然会起用白夜,并且会以客卿之礼相待,这么重要的线索,他怎么可能放置不顾?
“何以如此青睐白夜?就因为她是阿月可能心软的人吗?”
“心软?阿月,原来你还会心软?如今的江湖,即便我下令让你亲手杀掉我,你也绝不能把心软二字放在心上,明白吗?”
“如果有一天阿月成为庄主的绊脚石,庄主是否也会如此?”
“自然。”
魏闻潇甩袖离去,一股莫名的怒意漫上心头。
有怜悯之心的人何谈在江湖刀口上生存?死于非命者不计其数,他可不想她成为其中一个。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