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新丰丞吉温,适才蒙面巾又在和奇勒打斗之时被丢掉了,如今也只得勉强抬了手遮掩脸侧。
奇勒点点头,即刻运起轻功,拉着吉温的身子,纵身一跃,提气向殿顶跳去,那陶忠贵眼不能视物,可听声辨位的能力却是极强,他冷哼一声,道:“这长生殿是你们这些小耗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吗?”手指一弹,出一件极小的事物,带着劲力,急冲即将飞上殿顶的两人而去。
奇勒飞到屋梁的高度,闻得声后风响,心中暗惊:“想不到这老瞎子这么厉害!”只得侧身回,将手中剩下的那枚钢钉抛下,正好和那东西撞在了一起。他料定此地不可久留,也未注意到殿顶上还有两个人影,便带着伤重的吉温破瓦而出。倒是吉温半晕半醒间,微微抬眼看了赵小玉一眼,许是受伤的缘故,眼神已不如方才那般犀利。赵小玉也愣愣看着他,任由他飞出殿顶,也没有出一点声音。
漆黑的皇城夜空,两道黑影驾驭轻功,凌空而去,渐行渐远,变成两个模糊的黑点,融入茫茫的黑夜之中……
其实,陶忠贵内力修为必定是在奇勒之上的,可奇勒所用之物毕竟是精钢所铸的一尺钢钉,与那所抛出的事物在空中一碰,出一声闷响,钢钉陡转方向,横空飞出,和陶忠贵所的极细微的暗器,一左一右,分别没入两边的石柱之中。
那佝偻人怀揣玉玺见状大骇,倒是那壮汉不由得叫了一声:“好内力!”但见钢钉没入右边的石柱之中,从一头没入,穿透石柱,露出半尺来长尖利的头。而和钢钉相碰的那件事物没入左边的石柱之中,将石柱震得裂开了十来条裂纹,内力可见厉害非凡。这时他们才看清楚,原来那陶忠贵弹出的事物竟然是御膳厨房中最易见到的东西——一颗红皮白仁的花生米。
这陶忠贵除了平日负责长生殿的卫生,其实是李隆基暗藏在长生殿守卫玉玺的高手,否则李隆基也不会如此放心,任由这个藏匿传国玉玺的地儿如此疏于守卫!
辰弑和赵小玉坐在屋梁上,因为隔得远,辰弑也未能看得清楚那是何物,也没想过赵小玉会看得清楚,只是疑惑,自言自语道:“那左边梁上的东西究竟是何暗器?”却忽见赵小玉眯起眼看了看,道:“好像是颗花生米!”顿觉骇然,他被陶忠贵这个瞎眼太监的深厚内力所震撼,一时之间也没有去思考赵小玉如何会看得如此清楚?
其实他不知,那一切都是金斥候带给赵小玉的好处——眼明,耳灵,以及貌美。
但闻陶忠贵道:“早说过这里没有什么供你们这些小耗子吃的,你们偏偏不听,既然执意要上黄泉路,那就让咱家送你们每人一粒花生好了。”
赵小玉闻言吐吐舌头,暗想:这瞎眼老太监武功如此高强,想必方才也早就听到了我躲在桌下,还故意叫我小耗子占我便宜。她是小孩子心性,不由得嘟嘟嘴,低声骂道:“老瞎子偏爱占我便宜!”
谁知那陶忠贵忽而哈哈大笑道:“娘娘既得皇上专宠,若然如此喜欢这传国玉玺,何不叫皇上送你呢?何必要做这洞**中的小贼,见不得光?”赵小玉暗自一惊:若然他事后在李隆基面前告上一状,那就是皇上再怎么宠她,也是灭族之罪!这般一想,惊得一把抓紧了辰弑,不敢再做声。
那佝偻人眼见陶忠贵挡路,不觉怒道:“识相的快滚开,老瞎子!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他自然是听不懂方才那话,是陶忠贵说给赵小玉听的。他抢上一步,举刀向陶忠贵砍去,哪知陶忠贵不让不避,但见那残断的弯刀快要砍中他颈后之时,他伸出食指和拇指,只是轻轻一夹,那半截弯刀即刻脱手,落在地上,那佝偻人被临空提起。
陶忠贵又伸出另一只手,一声冷哼捏住了他的脖子,任由他的双脚在空中扑腾,只需手间轻轻一用劲,便可将佝偻人的颈骨捏断成碎片。
那壮汉眼见同伴受袭,大叫一声:“瞎太监,快放了我二哥——”便即举着双锤向陶忠贵腕臂重锤而去。陶忠贵也不避让,只是一声轻哼,脚上轻轻一踢,适才落下的弯刀飞起,直冲那壮汉腹部而去,那壮汉大惊失色,手举双锤,腹部中空,露出破绽也是必定之事。
他想要避让已是不及,那弯刀在他腹部开了个尺来长的大口子,鲜血如柱,脂油大肠也跟着流了出来。那壮汉再也忍不住,惨叫一声,双锤脱手,重重落在身侧,他也跟着旋转了一圈身子,倒在了地上,兀自喘息,却也不能再动蛮力,只得怒目瞪视老太监,捂着肚子,喝道:“死老虫,臭太监,要杀便杀,十八年后,我严庄仍是一条好汉。”
那佝偻人闻言,口齿不清道:“三弟,你……”
那个自称严庄的壮汉道:“二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顾忌,反正今日你我二人难逃一死!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严庄就是独命一条,就算那狗皇上要想灭我九族,也是不能!”说完竟然长出一口气,哈哈大笑。
陶忠贵重复道:“严庄?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你不是宫中的人?”他往那佝偻人脸前一抹,又道:“难怪你等也不蒙面便敢来盗宝,是料定这宫中无人识得你等,对不对?”
也不知是那佝偻人呼吸困难,还是不屑回答,只是咬牙不答。
陶忠贵笑道:“咱家生平最敬佩重情重义的英雄豪杰,适才见你有心护住你二哥,所以才手下留情,只待交由皇上落,便给你留个全尸好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两只空空的眼眶忽而盯向那佝偻人,沉声道:“你这二哥好似不太重义,大难当头,竟然想独自带着宝贝逃走!哼哼——咱家平生最痛恨这种不仁不义之徒,所以……”他指尖用力,但闻那佝偻人喉间出咯啦啦的声响,一口鲜血从嘴里冒着气泡奔涌而出,生死便也只在顷刻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