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去。
隋心错过时机,却没有放过姚晓娜。她的指甲刚刚剪过,五根手指却仍是深深嵌入姚晓娜手臂上的肉里,抓出几道血痕,必然是用了全力。
姚晓娜疼的扭曲了脸,让她放手。
可是低头时,却险些被那样锋利的目光划伤……
——
下一秒,姚晓娜高高举起的手机,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抽走。
纠缠的两人同时顿住,姚晓娜回过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美术教室的门已经大敞,而和她近在咫尺,愤怒的瞪大一双眼像是要吃了一样死死盯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夏瓴。
姚晓娜一喘,刚要开口,一股力道却突然迎头而下。
不及反应,她头就用力偏向一边,面颊很快传来剧烈的一阵麻。
抬起手,手指颤抖而冰冷,姚晓娜震惊的碰了碰脸上的痛处,缓慢的回过头,望向夏瓴。
却见到夏瓴已经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紧接着,就见夏瓴手上一松,拿手机就掉落在地。
“啪啦”一声,屏幕摔成了蜘蛛网。
同样望着这一幕的隋心,就那样站在原地,望着这时回望过来的夏瓴。
两人眼神交汇。
夏瓴抬脚,用力一踩。
就听到咔嚓一声,那只脚踩在姚晓娜的手机上,脚掌还在用力碾压,将那手机踩得更加碎裂。
姚晓娜终于反应过来,捂着脸大喊:“你疯了吧!”
夏瓴一把伸出手,揪住姚晓娜精心整理过的卷发,用力向下拽,同时发狠道:“知道心疼了?那你应该知道,你刚才那些话,我听了是什么感受!”
“靠!”姚晓娜急着保护头发,龇牙咧嘴道:“就为了个甩了你的男人,至于吗!我这还不是替你出气!”
“你特么算老几,我需要你多管闲事?”夏瓴恨得连脸上已经绷紧的线条都在抖动:“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让人喜欢!从今天开始,你最好给我小心点,不要让我抓到任何把柄!你信不信,我绝对有能力和你同归于尽!”
手掌一松,夏瓴用力一推,姚晓娜应声倒向旁边的桌子。
狼狈的抬起头,只见夏瓴目光凶狠,眼泪划过面颊,透着深深的恨。
而站在旁边的隋心脸上,却再一次浮现出那种目光,那种近似于不近人情的冷淡目光,平静的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那目光像极了一个人。
——
美术教室里,只剩下隋心和夏瓴。
姚晓娜临走前撂了什么狠话,她们都像是没听到。
地上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碎片。
两人怔怔的望着那里,都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半响难以成言。
直到午休结束的铃声乍然响起,清脆而刺耳,隋心一下子醒过神,抬头望去,望向脸上还挂有泪痕的夏瓴。
下一秒,夏瓴就箭步走了过来,一把搂住隋心,将痛哭声深深埋进她的肩膀。
极力压抑着的,几乎要夺走所有气力……
隋心抬起手,轻轻拍着夏瓴的背。
她知道,即使将来年华老去,心境疲惫,人生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和期盼,也永远忘不了夏瓴在她耳边哭着说的那些话。
“心心,你知道吗……我还是很喜欢方町……可是我不指望他喜欢我。我只希望他在某个地方过的好,就算以后再也不见,也没关系……”
喜欢一个人,却已经将要求放到最低。
夏瓴,其实我们都一样。
——
不知过了多久,夏瓴渐渐收拾好情绪,接过隋心递过来的水瓶,咕噜咕噜将一整瓶矿泉水喝了下去,然后擦干眼泪,笑着问她:“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
隋心摇头,心里依然堵得慌:“不会,还是那么漂亮。”
夏瓴笑了,垂下头:“其实我今天约了方町过来。”
隋心反应缓慢的怔住,又听夏瓴说:“他要回国了。我知道他一定有话想当面跟你说,我就找了个借口,跟他约在这里……”
语气一顿,夏瓴抬起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心心,我知道你是个认死理儿的好姑娘,喜欢一个人就义无反顾,比我要有勇气,比我有毅力,你那么喜欢钟铭,是不会被人轻易撼动的。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会儿如果他跟你……告白,请一定不要拒绝他,就让他心里有个念想吧,他现在真的不能再受到任何打击了……”
不要拒绝……
留个念想……
如果每段感情都能如此卑微,期望能像这样轻易满足,这世界上大概不会再有眼泪,只有圆满。
——
可事实上,夏瓴估错了一件事。
她始终不了解方町,不了解他对女人的心思可以轻易地看穿。
方町一踏进美术教室,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怔怔发愣的隋心。
方町轻叹一声,将门轻轻掩上,走进来时刻意放轻脚步,却还是惊动了她。
隋心一抬起头,就见到应着阳光的那道身影。
不知是不是刚理发的关系,两个鬓角被高高的剃了上去,仿佛已经失去了往日那副风流多情的模样,肩膀分明颓废着垂着,却极力绷直了腰背,露出的笑容依然可以找到昔日满不在乎的影子,只是多了一抹沧桑和羁绊。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涌上喉咙,哽在那里不上不下。
她以为最无坚不摧的朋友,正在遭受苦难……
而她却一无所知。
“等很久了吧?”方町的语气很平和,像是没有发生过上一次的不欢而散。
隋心摇头:“我也刚来。”
“我先事先声明,我不是来听你安慰的。”方町笑了。
隋心也在笑:“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直说。可我不能保证说出来的话你会满意。”
“呵……”
方町颔首,下一秒就抬起头,目光专注的望来。
“我喜欢你。”
隋心一下子怔住。
虽然早有准备,虽然夏瓴早有嘱咐,可是……
静默片刻,隋心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不会又和谁打了什么赌吧?”
方町笑容渐浓:“呵,看来我的信用已经透支完了,你连我说的是真话假话都分不出来了。”
“那你要自我检讨。”
又是一阵轻笑,方町放任自己的目光,直直望向背光而立的那道倩影。
瘦弱的肩膀,纤细的腰,弱不禁风的四肢,未经烫染的长长黑发,以前一眼望过去会以为是个不堪一击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初露锋芒,是个能自己独当一面的小女人了。
虽然胆小,遇事一贯就知道跑,可是该扛该面对的也不会逃避,尤其是在感情上的义无反顾,那股执拗劲儿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没错,就是打赌。”方町缓缓开口,语气轻慢:“是我和我自己打的赌,看你面对这么一个大帅哥,会不会动摇。”
说话间,方町找了张椅子坐下,靠着椅背仰头吐出一口浊气。
“我要回国了,家里一团乱,我得回去处理。以后都不回来了。”
他的口吻轻描淡写的就像是在谈论晚饭吃什么。
“所以有什么想问的,趁着今天我有空,赶紧问。”
隋心垂下眼,声音极轻:“你的事,和钟家有关……”
尾音几乎破碎,几不可闻。
方町一怔,轻笑着:“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和钟铭有关?”
隋心一下子抬起头,紧紧盯着他的目光。
那一瞬间,方町以为自己望见了星空,既深且亮,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静默半响,才收起笑容:“和钟铭无关。是我爸和他大哥合谋造假,这事一言难尽……”
隋心缓缓点头,心里竟然一下子松了口气。
方町顿了一秒,反问:“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早知道钟铭的身世,缺不告诉你,还故意骗你?”
隋心抬眼,静默不语。
方町看了她好一会儿,笑容再度浮现:“我提醒你,你就会听吗?即使我早就告诉你,钟铭就只拿你当妹妹看,你不也一头扎进去吗?”
“所以,你一直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切,凭什么你们两个山盟海誓,还要我为你们保驾护航?我特么的犯贱吗!”
一阵静默,四目相交,两人一起笑出声。
——
有些画面,强行的挤入隋心的脑海。
她抓着惨不忍睹的试卷发脾气,嚷嚷着:“什么破数学,学这个有什么用!”
方町将纸团拿过来,一个远距离投射,就将它扔进纸篓里。
她吓了一跳,冲过去捡起来,回头瞪着方町。
方町脸上挂着像现在一样的笑容:“是你说不要的,不要了就扔了呗!”
她说:“你也不安慰一下我!”
“切,没有人是生来为了安慰别人而活的,就你这个浑身是刺儿的脾气,我犯贱才会安慰你!”
——
直到方町站起身,伸了一下懒腰,打破沉默:“对了,过阵子你也要回国了吧。有没有打算过以后?”
隋心没说话。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日历上每过去一天,心里就多了害怕。
如果没有开始,那回了国就可以彻底死心。
可是现在……
也许,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充实的过好每一天,不抛弃,不放弃,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相处的机会,不要给自己的回忆留白吧。
方町见状,笑了一声,好像没打算等她的答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走上前一把塞到她的手心里。
隋心低头一看,愣住。
竟然是那张从日记本上撕下去的那一页。
【我喜欢你】
指尖颤抖,将那张纸牢牢握住。
“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撕掉的,我一直忘了还给你。现在物归原主。”
这是方町的最后一句话。
隋心抬起头望过去时,只见渐落的日头洒在那副宽广的背上,追着他消失在门背后。
她的眼泪终于流下……
——
美术教室外,高大而沉静的身躯靠墙而立,笔直的双腿被透进来的阳光拉得更长。
方町踏出教室门,迎上来人。
视线交汇,只是一瞬间,两人同时勾起一抹笑。
一个淡漠,一个随意。
钟铭微微扬手,将手里的文件袋抛向空中。
袋子划出一道抛物线,稳稳的落在方町手上。
“这是方氏的亏损报告,早做准备。”
“谢啦!”
沉默片刻。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要送么?”
“千万别。”
方町迈步要走,越过钟铭时,脚下一顿,回头望来:“最后问你个问题。”
钟铭微微侧首,挑眉示意。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我喜欢丫头的?”
话音落地,只见那双狭长的眸子,缓缓扫来,上扬的眼尾弧度锋利。
“比你知道的早一点。”